群臣鸦雀无声,看向方渡寒的目光里,少了些敌意和畏惧。
方渡寒挥手示意林中信回列,又点道:“兵部尚书岳筠如,何在?”
岳筠如出班,应道:“臣在。”
“你去宣读左侧这本籍册。”方渡寒放下手上把玩着的玉玺,神色凝重起来。
岳筠如翻开了那本籍册,心里的紧张和恐惧尽数被惊诧和愕然代替,他颤声念道:“和永二十四年一月,会宁之战。方家威戎军协陈关卿入塞,围宁城。时至冻灾,骑兵三师共三万六千七百八十三人,存者百无一二,多人四肢被冰雪所冻,尽数截去,断肢填满一人高深坑。”
……
“和永二十六年三月,回纥天山之战,粮秣紧缺,威戎军轻甲骑兵食草根泥土饱腹,剿杀叛军途中遇伏,两万三千一百六十八名兵士罹难。”
……
“和永三十六年五月,安西之战,威戎军重甲二师与辎重七营,共一万八千人,深入吐蕃腹地,鏖战于羌河以西,此役唯世子一人存活,带伤跋涉三百余里回到援军驻地……”
众臣听到此处,纷纷忍不住抬头望向龙椅上的方渡寒,内心撼动。
岳筠如的双手也颤抖起来,这些分明是二十年来,方家威戎军的作战记录,大小战役均详细记载在上面,最近的一次是今年与吐蕃、突厥的几次战役,他再向后一翻,每场战役牺牲兵士的名字赫然在目。
“顾天柱,骑兵二营,武威青林乡人氏,十九岁。”
“曹二,步兵六营,金城和平镇祁家坡村人氏,二十二岁。”
……
更多的是无名将士,生平年岁已无处可寻,便用朱墨画了一个圆圈,以示缅怀。
岳筠如看着那蝇头小楷写着的数万名籍,和那映入眼帘的大片朱迹,不忍再念下去,泪水滚落。
方渡寒双眼猩红,起身从龙椅上站起,高声道:“诸位可能认为我方渡寒是个狂逆竖子,我承认,我曾与朝廷作对,手上也不免沾染鲜血。可是在镇守疆土、率兵保国、安定西北上,我方渡寒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你们坐于高堂之上,食君俸禄、不沾风雪,你们有什么资格去讥讽威戎军中死伤的数万万战士?有什么脸面来唾弃谴责我方某?!”
群臣哑口无言,纷纷垂首,不敢对上方渡寒的目光。大殿之中,一片死寂,寒风卷雪吹进殿内,沁骨冷风之中,有人赧然汗下,有人已是泫然泪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