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这副样子,湛渊心疼地像是伤口撒了把盐,苦笑一声埋怨道:“好端端的又哭什么?瞧你这副样子,哪里还有点大侠的派头……”
话还没说完就被段干卓扑上来死死捂住了嘴巴。段干卓浑身抖着将血迹未干的右手食指放到了嘴边,冲他做了个“嘘”的手势。
“鬼……吃我……吃我……”段干卓低低地含混不清地吐完这几个字,又低下头卖力地用被衾缠自己。
湛渊将他连带被衾拥进怀里,轻啜泣了一声,“阿卓乖,没有鬼,我哄你的,没人要吃你……”
“不!吃我!”段干卓红着眼梗着脖子一脸固执,“吃我……我吃……他们……”
湛渊放开他,帮他揩净了泪,笑道:“不吃你,放心吧,你不好吃,他们不爱吃,就算吃也会先吃我。我们睡觉好不好?睡着了就没鬼吃你了。”
湛渊半哄半拉着才将他弄上塌。
段干卓不敢闭眼,抓着身下的褥子两眼直勾勾地瞪着乱瞅。
“不怕,不怕……”湛渊轻轻拍着他,“闭上眼,睡一觉就好了……”
“鬼!”段干卓突然一指房梁上垂下的一根稻草,转脸就痛苦地“哇哇”地哭了起来。
湛渊看着他恐惧害怕到扭曲的脸许久说不出话,只能紧紧拥着他,抓着他的双手。
一晚上骠骑将军府的人没人入眠,大将军一会儿子要人扫房梁,一会儿子又要蜡烛,一口气在房里点了数百支蜡烛还嫌不够。
那位疯大了劲的更是整整哭了一晚,整个将军府传出一声哀似一声的哭声,听得府外的人也心底发毛。
湛渊一连请了十数个大夫都不能让他冷静下来,后来又只得派人请了些和尚道士的来拿鬼做法,好做给段干卓看。
如此热热闹闹的闹腾了一夜,直到凌晨段干卓才不哭闹了,将自己埋进被子里睡了过去。
湛渊怕他闷着,但更不敢给他掀,只好由他这样。
府中人经此一闹,都在心底恨上了这疯子。当初段干卓清醒时便总觉与湛渊是客居在这将军府,所以轻易不敢劳动这府中的人,故与他们不熟,又因他颇受湛渊宠爱,早就受到了很多人的嫉恨。今夜再如此一闹,众人恨他的同时也都乐得等看他的下场。你疯闹一次还行,若日日这样谁吃的消?等着吧,等大将军厌烦了,有你这个疯子好受的。
塞外气候严寒,呼啸的寒风一夜接一夜地吹,将寒夜中的哀戚声传进了千家万户。久而久之,骠骑将军府附近的人家就都知道了,大将军府中住着一个疯子。这疯子见人就咬,碰到东西就摔。
但至于他是如何来的,与大将军是何干系却又人言人殊,莫衷一是。有人道,那疯子于大将军有过救命之恩,所以大将军慈悲,怜悯他才将他收容;也有人道,那疯子曾是将军男宠,失宠后就疯了,大将军念往日情谊才未将他撵出去……不过都是些坊间传言,不足为信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