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面子上,他却不能表现出怯懦,仍旧朗笑:“松风弟子下山历练,十天半月实属常事,掌门早已习惯。若薛先生有事请见掌门,大可按照敝派的规矩,递上拜帖,至于见与不见,掌门自有论断。”
“岳正亭这样的阴险小人,岂会有脸面相见?”薛无涯的神色变得狠戾,“当年倚霄宫在潇湘闹得一片腥风血雨,不也未曾见他过问一句?”
见他忽然扯到了沈千锋身上,沈望舒就有些紧张,万一越说越多,他的身份也就瞒不住了。于是沈望舒趁机问道:“薛先生,缘何只与岳掌门一人过不去?”
他这话仿佛是在挑事,在场的若是换个人,只怕当即就要翻脸的。
幸而这几人还算是明理,也就忍了沈望舒与薛无涯这么一问一答。
“其余人算什么?如果没有岳正亭引路,不过一群乌合之众,给他们十年八年也不见得能摸到我们九嶷宫的门!”薛无涯很是不屑,“说起来本座其实是想找你们那什么江掌门的,倘若不是他,东皇太一也不会身殒。只是那老头儿多行不义,天都看不过去,早早把他收了罢了。”
“但攻上九嶷山顶逼死云中君的……”
薛无涯立刻横了他一眼,“云中君?他算什么?他得了秋妹的一片芳心,还害得秋妹也跟他去了,我管他作甚?”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会在成亲的喜堂上摆他的灵位?”萧焕上前一步,与沈望舒并肩而立。
薛无涯脸色一变,有一瞬的尴尬,却梗着脖子强自镇定,“到底同门一场,人都死了,我拜他一拜怎么了?除了他,不也都在这儿了?我也不是只拜他一人的。”
沈萧二人都直直地盯着他,也不置可否。
秋暝与阮清连内情都不是很清楚,更是直愣愣地看着他,也不知究竟说点什么才是。
但四道目光这样黏在身上,薛无涯很是不自在,口中反复道:“你们看着本座做什么?难道本座还骗你们不成?也不怕实话和你们说,本座就是个沿街乞讨的叫花子,东皇太一看着可怜才带回去给口饭吃,顺便教些武功……他们这些人,一个个的,都嫌弃本座得紧。哪怕本座后来成了河伯,也该跟他们平起平坐了,可他们依旧看我不起。你们说,除了东皇太一,这些人还有什么是值得本座去敬畏的……”
他说的语无伦次,但沈望舒什么都懂了。
只怕薛无涯逼着自己这样说,是想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吧。恶事都是他一个人做的,与旁人都没关系,他原本就是个遭九嶷宫上下嫌弃的,没资格代表其他人。
可他还口口声声地说着是正道中人冤枉了九嶷宫。
他会因为岳正亭出卖九嶷宫、沈千锋引狼入室、萧焕剿灭倚霄宫而不惜暴露身份也要杀了他和萧焕,因为想为曾经的同门们报仇。
他会为了掩护自己的合谋之人,站在此处和一个跳梁小丑一样,东拉西扯与大家狡辩,甚至不惜自曝昔年被同门一致瞧不上。
而他却说,不是为了旁人,只是为了救他性命的东皇太一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