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得早,闲来无事,她开了灯。
灯在头顶,无需灯油无需点火,光亮夺目,恍若白日。
这一切令她啧啧称奇,一边新鲜,一边学习,又要兀自镇定,当作平常。
习惯用这些神奇物事的人们却也没有太多变化,还是吃喝嫁娶。
提笔,勾了个轮廓。
她有心画一画那位姑娘,但惊鸿一瞥,之后未敢多看,只好寥寥几笔,算有神韵,也算认得出,但毕竟不好看,没有那姑娘神采的万中之一。
无法落款,想起那姑娘的名字,于是浅浅写上:雷锋。
张绪家的纸仿佛都是厕所掏出来的草纸,墨洇散得很快,还有雪花般的纹理,纸也湿透,她只得拿了晾衣架将画晾在炕头。
时间到,她该去私塾。
张绪往往都会将书包收拾好,方便她与商佚提着就走,因此她拎起来也没看。
谁能想到张绪终于疏漏,她打开书包,掏出了一桶红烧牛肉面。
语文课代表在前排大声地背初中古诗词,猛地听见一声响,一个转头过来,凝视那红色纸壳:“张绪你居然上课带零食,我要告老师。”
零食?
此物她也见过,只是不知是吃食。
看外表,不过红纸,只是纸质绵密光滑,掂着有分量,内里似乎裹馅,哗啦啦直响。
她诧异了,端起方便面看了一圈,无从下嘴,只好问:“怎么吃?”
“泡着吃嘛!桶装的你还想干吃?老师——老师,张绪还想在教室吃方便面!”
因来得早,也没他人观看,课代表并不能将信息传达到在家炕头的老师耳朵里。看她傻,又有意留下犯罪证据,拉着她去热水房,一通哗啦啦作响,泡了一碗面,拿叉子压住纸盖,热气腾腾地端在手里。
“喏。”
徐菀卿施施然接过,心内诧异此物方便,若是行路,带上一车,路上还能吃到香气扑鼻的热汤面。
真好啊。
等面泡软,她背对小姑娘,轻咬一口面条。
果然香气馥郁,味道浓烈,面条筋道非常,口感十分不同。
她不习惯这样站着,在漆黑角落里背对一个人用饭,如老鼠啮咬木头,在黑夜里鬼鬼祟祟,吭哧吭哧,上不得台面。但女子毕竟不能上桌,吃东西吃了现成的,她心内感激,回身一看,小姑娘盯着她,被撞破了又扭过头:“好吃吗?”
“好吃。”她有意分享,但想自己吃过的再给人,怕是不妥。
小姑娘咽着口水望眼欲穿,又探头探脑看四周无人,于是伸手:“我,我给你泡的,我们见者有份,你要是给我吃,我就不告老师了。”
两人分享方便面,热水房充满了泡面的味道。
徐菀卿暗自记下此物,若能带回家与她的小丫鬟一同分享就更好了。
这个六年级一班的班长姑娘年纪幼小,比她的小丫鬟大几岁,但稚气相同,眼神澄澈,她心中怜惜又慈爱,就隐隐将这孩子当成她的小丫鬟。而且这小班长威风凛凛,在私塾说话有些分量,男孩子都被她追着打,而且,小班长成绩优秀,又帮她许多,帮她买来笔墨与词典,如今又帮她遮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