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由他抓着,陈孝正平淡地说:“拖到毕业还不够吗?我早就告诉过你,我们之间总有一天要结束。你非要跟去美国是你的事,别再来搅乱我的生活。”
阳光那么明亮,从小窗里照进来刺得许开阳眼睛发酸,过去的画面黑白默片般依次闪过,那个笑着的,害羞的,窘迫的,温柔的影像,怎么都没法和面前只剩冷漠的人重合,他不禁怀疑是否这几年只是做了个长梦,梦见一个自己从来没认识过的人。
“开阳,我不奢望你能原谅我,你有你的人生,为了爱情放弃不值得。”陈孝正说着这些话就像在谈论别人的事。他的心缓慢地无止境地下坠,他的爱情的绝路就在眼前避无可避。咬紧牙,许开阳艰难地问:“原来这就是我在你心里的地位,我跟你所计划好的人生相比是必须舍弃的误差,对吗?”
他感觉到脸上湿凉一片,自小被教育男儿有泪不轻弹,他从不轻易流泪。可是这内里的苦痛如何能承受。
“三年了,很多时候我以为你跟我一样珍稀这可能再不会有的感情,结果全是我自作多情。陈孝正,我不是你,没你那么冷血。爱在你的人生里算不得多重要,但它对于我的意义你永远不懂。”
陈孝正张了张嘴,眼里有些什么一闪即逝,又回归成那副冷淡模样。
没法再说出话,许开阳大步走出水房,他急切于离开陈孝正,再多呆一秒只怕会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走路时带起的风吹着他泅湿的衣服和发,阴寒无比。
写检讨,挨训斥,亲自道歉,看望问候,赔偿医药费。亲自来学校带许开阳打点过这些事,
隔天晚上父亲又带他悄悄拜访处理这事的学校领导,送些好礼打点关系叫人撤销本来给他的大过。
“你看看你,马上就要毕业偏偏惹出这么大的祸!幸好人家同学不计较,肯收下钱,不然缠得你怎么毕业,这么大的人怎么一点事都不懂,我看就不能给你好脸!”父亲边走边训,刚接到电话的时候大半辈子没在他面前说过脏话的父亲张口把他骂得狗血淋头。
“把人打进医院,我看你是能耐了,咋不打死算求?”
“跟你说话,听见没有?!”
跟在父亲身后的许开阳抬了抬头,又低下去。本就气得不轻,见他这样半天没反应,父亲扬手一个巴掌。许开阳脸肿起半边,抬着的眼里了无生气。
“为了你的室友打人?人家的事关你屁事。”父亲冷笑道,“那小子跟你什么关系。”
“没关系。”许开阳开口说了当天第一句话。
“好,你现在出息了,翅膀硬了。还以为我不知道?跟你同班那娃子他爸告诉我,我儿子跟个男人不清不楚……”
“我说我跟他没关系!”许开阳疯了似的大吼,喘着粗气瞪着他。
父亲被吼得一愣,眯起眼:“这是你说的,要是再被我发现你做出什么丢脸的事,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儿子!”
撂下这句话,年近半百的男人不理他的任何反应,扬长而去。
他本来是要送父亲回去,快到熄灯的时点,这条通往校门的路上没一个人,铁质路灯洒下昏黄的灯光,许开阳转身往回走,不远处的光晕下站着一个人。那个身影他怎么都忘不了,个子高高骨骼匀称,穿着洗的发白的牛仔外套。他头也不抬地走着,经过那个人身侧,始终目不斜视。
“开阳。”
他犹豫了一秒,停下脚步,陈孝正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谢谢你维护我。”
许开阳忽然放声大笑,他为他做了那么多,掏心掏肺的好,到头来却只得一句谢谢。不甘心啊,他始终不甘心,为什么自己要遭受这种好似剖去半边身体的痛苦,对方却仍旧是原来的样子。好像感情只在他的身上留下痕迹,而对陈孝正来说,只是个多余的、可以被随意践踏的废弃物。回身快步上去揪住陈孝正的领子,这次他一直没忍得下心的拳头狠狠落在陈孝正的脸上,眼里水汽迷蒙,他看着陈孝正嘴角破皮的那点血迹,双眼里的光芒和生日那天在山村水塘旁一般璀璨。
可是再好看,再让人向往,也再不是他的。
“陈孝正,给我个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