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琉璃眼睛一亮,"你同意我带他回去?"
"当然,"广漠王道,"您要做什么,我一定倾力协助.""嗯……只可惜,也就只有不到一年的时间了."琉璃轻轻叹了一口气,淡蓝色的瞳子里忽地又流露出一丝惘然,"已经过了四年多了.月蚀之夜,很快就要降临了吧?"广漠王脸色微微一变,沉默下去.他知道这个少女的非凡身份,也知道她未来必然不会属于这个人世——产生的牵绊越多,将来当月蚀之夜降临时,离开的人心里会越痛吧?当她展翅飞上九天,回望脚下如尘埃般渺小的大地时,会有怎样的心情?
"你听,外头又下雨了——连这里下雨的声音都和我故乡不一样呢."琉璃侧耳倾听着外面的雨声,喃喃.
"傻丫头,"广漠王侧耳听了听,笑着拍了拍她的脑袋,"那是马蹄声!"是的,寂静的雨夜里,外面的街道上果然有一阵马蹄声如疾风卷来,清脆地叩响石板路,从长街的一端瞬间就消失在另一端——
是谁在这大雨的深夜里急促赶路?
四更时分,大内总管黎缜撑着身体在阶下听命,站得久了,膝盖不由晃了一下.眼看这个海皇祭总算是过去了,明天就要起驾回伽蓝帝都,真是谢天谢地.
他咳嗽了几声,又望了一眼正殿.
行宫里的蜡烛还没熄灭,照得整个殿堂都通亮——灯影里隐约听到女子的娇笑声,歌舞声丝竹声彻夜不停歇.黎缜不由叹了口气,白帝还真是老当益壮,前几日在海皇祭上看到了叶城花魁天香,便带回了行宫来,夜夜春宵日日欢宴.
也是,总共也不过只剩下两年的任期了,不趁着在位多享乐还能怎样?只是皇帝二十年一轮换,他们这些内臣却要过着一朝天子一朝臣的日子,每次到了权力交接的时候便少不得要考量一番,一旦选错了主子,日子便难过得很了.
黎缜漫无边际的想着,只觉得冬夜特别漫长寒冷,不知道是不是站得久了,身子竟然不停发起抖来,打摆子似的站不住.
"总管?"旁边的侍从看得他脸色有异,"您不舒服么?"然而夜幕里,忽然听得一阵马蹄声如风而来,一行黑衣大氅的男子在行宫门口跳下马背,其中一个人也不通报便直闯入内,战靴在石上敲击出短促而坚决的节奏,一路走过来.
"白帅?"黎缜看清了是谁,大惊失色,"您怎么……""抱歉,来得急,惊扰了."对方却来不及多说,言简意赅地提出要求,不容拒绝,"我想面见帝君,有急事禀告."
已经四更了,欢宴了一天的白帝总算有了些昏昏的睡意.怀里的美人也有些倦了,张开檀口微微打了个哈欠,倚在案上,伸手摘了一枚朱砂果.她的指甲上染着一层透出荧光的朱红色,和果子的颜色相遇,显得有些俗艳.
"啪!"忽然间一个耳光落在了她脸上,她一声尖叫地被推了开去.
"一点都不一样!"白帝忽然间烦躁起来,"赝品,赝品!"周围的侍女舞姬看到帝君忽然毫无预兆地发怒,吓得瑟缩在一边.正当两位宠妃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时,门外忽地传来了一声低语:
"帝君,白帅求见!"
狂躁中的白帝忽然间安静下来,那一瞬,他眼里闪过一丝奇怪的光."是么?来得正好!"白帝凝固的表情忽然间动了起来,吐出一口酒气来,挥了挥手,"都给我退下吧!"门无声无息地开了,冷风从外面吹了进来,大殿里的烛火猛然动了几动.
那个高大挺拔的军人站在门口,看着大殿里奢靡放荡的景象,眼神却依旧如同刀一般冷冷不动,有一股肃杀凌厉的气息.妃子宫女们屏声敛襟鱼贯退下,而天香毕竟是青楼出身,有些不知好歹,知道这就是云荒百姓口中说的"白帅",不由好奇地偷偷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