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人声鼎沸,喧嚣而混乱.房间里却是一处寂静.
殷夜来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从怀里掏出一面菱花镜,熟练地将垂地的黑发挽起,用手指理了一下凤嘴里那一串如血的珊瑚珠子,然后拿起胭脂点了一下苍白的嘴唇.忽然间,她再也止不住地咳了起来,连忙用手捂住了嘴,肩膀激烈地起伏.
片刻,等手放下时,手指间满是暗红色的血迹.
"天啊!"琉璃看着她,惊呼,"你……"
"一贯如此,没什么的."殷夜来笑了笑,放下了镜子.
"你不会真的要跟那些人去吧?"琉璃看着她,忧心仲仲.
殷夜来微微笑了一笑:"不去又能如何?"
"可以逃啊!"琉璃压低声音,"我帮你."
"不行."殷夜来却摇了摇头,语气平静,"若要逃,我早就逃了,也不会返回这里自投罗网——我的姐妹们被押在这里,我若不奉召,星海云庭岂有宁日?何况我的男人还在宫里,任凭是刀山火海,我也得去到他身边."
"你的男人?"琉璃吃了一惊,"你……是说白帅?"殷夜来苍白的脸忽然微红了一红,没有回答.她低下头去,在镜子里继续细心地描画着自己的容颜,用朱砂和胭脂掩盖着因为伤病而极度憔悴的容颜——没有人知道,所谓的"殷妆",那些轻红敷粉,胭脂点翠,甚至贴鹅黄妆梅花,其实都只是为了掩饰她近来年越来越重的憔悴病容.
空荡荡的非花阁里,她对着镜子,用胭脂轻粉一寸一寸地覆盖住苍白的肌肤,用胭脂点上失去血色的嘴唇——这一次进京,她一定要将最好最美的一面展现出来.
因为,那可能已经是最后一面.
"不会吧?怎么是白帅!"琉璃却惊讶看着她,脱口而出,"我还以为是慕容呢!……你难道不喜欢慕容么?他也很好啊!"
听到她提起慕容隽,殷夜来的手猛然一颤,回头看着琉璃,想知道她这样的问话究竟是什么意思.然而少女的目光澄澈明亮,没有丝毫试探或者责问的味道.
"九公主不要多心,"许久,她才轻轻叹了口气,"我和他的事,已经过去很多很多年了……如今夜来身为卑贱的风尘女子,绝不会再有什么痴心妄想——九公主和镇国公才是天生的一对璧人,配得起那一对传家的避水珠."
她的性格一贯清冷孤高,甚少这样低声下气委婉地和人说话.然而琉璃却只是张大了嘴巴,一时间回不过神来:她……她在说什么?她居然说自己和慕容隽才是一对?呸呸!琉璃撇了撇嘴,刚要说什么,门外却传来一声轻叩,是缇骑在门外敲门:"九公主?""还没好呢!"琉璃没好气,"催命啊?"
"九公主,求您赐一下解药吧!"缇骑的声音却在发颤,低声下气地哀求,"楼下被蛇咬了兄弟们都快……"
"啊!"琉璃一拍脑袋,跳了起来,"完蛋,我居然把这回事忘了!"她二话不说地拉开门,急速冲了出去:"不会已经有人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