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贵客,我们给您上的是上好的洞庭碧螺春。价格,约是一两茶,银二十两。”
小春听了,喉头哽得慌。这一口下去岂不是一吊钱就没了?
他咽了咽口水,努力镇定,又问那卖茶的双儿:“敢问这位小哥,您的茶卖几钱一两?”
双儿连忙摇头:“担不起‘您’……我家茶贱,一直卖不出去,您要的多的话,我……”他犹豫了下,咬咬牙道:“五文一斤。”
五文一斤,一两银子二十四斤,十两银子可以买到二百四十斤。
二百四十斤茶叶,只要十两银子!?
就连春阳县,也没有这么便宜的茶吧!?
小春求助地看向宋煦。
煦哥老是不说话,总不能让他来做决定吧!
就算这茶十分便宜,但要是真花钱买下来,要是卖不出去不就糟了吗……
宋煦见小春忐忑了,终于暗笑着接过了话头。
“这茶,你们原本卖多少钱?”
他看得出来这双儿已经走投无路,刚才报价的时候话音都在颤抖。
双儿呆了呆,赶忙道:“回,回老爷,这茶不是新制的,实际是去年剩下的……到现在都剩了不少……要说去年的价格的话,是八文一斤。”
八文也不贵。
茶是奢侈品,在春阳县,大部分农家都喝不起。大家便用些碎茶梗煮茶,一煮一大锅。
街边的茶摊卖的也并不是什么正经名茶,都是拿下等茶叶煮的,煮完今天煮明天,实在煮没了味道就再加一点新的,保证寡淡。
像这样能正经泡起的,完整的茶叶,即便品质不好,在春阳县拿八文也是不可能买到一斤的。
那双儿见宋煦沉默,以为买卖又黄了,着急道:“五文不能更少了,真的,这茶虽说不太好,却也是正经高山茶叶。我们一家人起早贪黑采了一个多月,到后来许多芽尖都长大了……”
他说着说着,似是想起了那份苦,喉中不由带上一丝哽咽:“家里大哥亲手炒的茶,炒得很好的,这茶真的没有那么差……五文不能更少了……”
小春听得皱眉,问道:“五文怎会卖不出去?你这价格,放在哪里都算便宜了。”
双儿闻言苦笑道:“其实,我们往年都会卖给隔壁那家茶铺。这些量和价格也都是定好的。去年,那家茶铺突然换了个东家,便不收我们的茶了……我们也试过散卖,但穷苦人家喝不起茶,有些钱的又看不起这茶,卖来卖去便卖到了现在,还剩下两百多斤。因为钱一直回不来,家里都欠了外债了,大哥只能出去做短工,年前愣是累病了……”
这年头,苦命人到处都是,真要救,也救不过来。但宋煦和小春都是心软的,闻言不约而同道:“八文就八文吧。”
小春刚说出口就后悔了,“我是不是僭越了”的念头刚刚闪过,便听煦哥也说了同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