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期蹲在那里,脸埋在膝间,肩头剧烈地耸动着,她良久没有声音,慢慢地,喉间才发出兽一样的呜咽。所蹲的那一块地板,渐渐汇聚了一滩水渍。
距离上次哭泣,约莫有两三年了,这一决堤,她发现她没法动弹。她有一点理解林未眠为什么那么喜欢哭了,有些感情,真的是要哭出来才不会致郁。
她不该伤她,就连上次胃病住院时候的不告而别她都追悔莫及。她不是别人,她是小眠啊。她不知道她是怎么攒够那来回的旅费和机票的。花了那样大的力气,去到她那么近的距离找她,结果却因为不相干的旁人退缩了。那日在飞往埃及的飞机上,她如何度过?佳期可太知道她了。周遭的乘客肯定领教了一位整个航程都饮泣的女孩子。别人会对她做各式各样的猜测,谁也不会知道她是主动放弃了生命里最重要的东西,也许那一天她流的眼泪,比某些人终其一生加起来还要多。
到车库取车时,她最后一次对着后视镜检验,脸上除了眼眶微红而外,没有别的异样了。副驾驶放着给林未眠的粥和两样凉菜。都装在她喜欢的食盒子里边。发动车子的时候,佳期听见心里有个细小的声音说,就这样吧,就这样和好,一生一世不要离开她,不要再让她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柴小柴赶早市买了一小把花,六枝奶黄的香槟玫瑰配六枝黄玫瑰和组成的温馨小花束。那天她跟小谢总去拿策划书定稿,二十二年来头一次亲眼见活体流氓,会打架的那种。小谢总帅不可挡,以一敌五,杀得是落花流水片甲不留,比看武侠电影还过眼瘾。奈何那些龟孙忽然间动起了刀子,她趴在车后座看得真切,那人打算玩阴的,给谢总戳道口子,这样漏血了,就好摆布了,她吓都吓哑了,来不及提醒谢总小心,也不知从天而降什么神兵,一晃眼就挡住了那刀。
英勇啊。那女孩子的白裙上转眼殷红了一大片。
小谢总体恤她受了惊吓,嘱咐她好好休息几天,但小柴想,自己作为目击者,亲眼目睹了那惨烈的一幕,到医院探望探望探望那位林小姐,是义不容辞的。
她到医院时,林小姐已经起床,病房门开着,她面前虽然摊着一本书,却并没有在看的意思,有些心不在焉,不自觉地往病房门口张望着,好像在等什么人来呢。
小柴轻咳一声,敲门进去,说明身份与来意,呈上花束。
林小姐瞪大了眼睛,清瘦的脸上露出害羞的神气,仿佛有点受宠若惊,连连说不好意思。小柴嗨呀两声:“没事的,小case,林小姐您才真的是叫我敬佩哪,挡刀?换我想都不敢想。”
林小姐仿佛更羞赧了,红了脸,摇头咬嘴唇,半晌说:“我也是……没来得及多想,我觉得要是我有时间想清楚一点,我肯定跑得比兔子还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