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阳冰有时候觉得,自己已经握住那缰绳了。
但是现在,那些荷枪实弹的教徒们,满地的死尸和鲜血、破碎的玻璃、带着硝烟味的滚烫枪管都在向后退,给他让出一条路。隔离区的铁门打开,他一个人往里走。韶阳冰想伸手拉他,但不知怎么的脚下一滑,反倒是自己摔了一跤;想说什么全忘了。他就一直其实是这么一个人走的,旁的人都是过客。凌衍之顺着摔跤的动静望过来,那眼睛又微微挑着,像两把刀子。
第62章缸中夏娃
稻草人却并不是故意要吸引鸦群的。
凌衍之走进隔离区的铁门里,他撑着身子,听隔离门在后面重重地放下了。前头是第一道消毒区域,但是这时候却黑着灯,警报器也没有运作,检查杆像枯萎的草,都垂着头。隔离区里的应急发电机没有供电,可能刚才坏了,或者被外面切断了,凌衍之没有办法判断,他的小腹痛得厉害,胃也跟着疼,像锥子扎似的,头更是发晕,天旋地转。他想要扶住墙壁,但是眼睛几乎看不清楚,连距离的远近也很难判断,扶了个空,几乎一头栽到地上,要倒的时候还在想,这会儿开始想吐了,还好没先吐,否则就是扎在自己的呕吐物里。
好像朦朦胧胧有人过来,在旁边说着什么,然后把他抬起来。**好像有血在渗。这一个也保不住吗?说不清楚是好事还是坏事。他昏昏沉沉地,梦见自己给樊澍打电话,想告诉他这个事。越是焦急,电话便越拨不通。然后他觉得很好笑,打给他也解决不了问题,更何况是自己故意把人支走的。除了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凌衍之知道,自己有点像猫。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就会抓紧逃得远远地,逃到没人认识自己的地方,找一块没人发现的角落把自己埋起来。他是笑了,可抬手一抹,手背又湿又凉。
然后他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晃动的吊水架子。手背上扎了孔在吊水,所以才冷得厉害。有个年纪大些的人说:“没事,只是低血糖。你吃的都吐了对吧?血压也不稳定。”旁边另一个人苦笑接茬:“这种时候血压能稳定的都是圣人。”
凌衍之环顾四周。灯光明度调到最低,周围围着四五个人,看上去都是科研人员,都神色疲惫。有两个人拿着枪守在门口。那个最年长的应该是韶阳冰口中那位贺老师贺立果,曾经在学术期刊上见过。他们看起来完全没有话音里听起来那样强势和执着,就只是一群不知所措的科学家;自身难保,居然还想着救人。
“……别担心,”另一个人似乎看出他欲言又止的恐惧和为难,轻声说,“我检查过了,只是正常的出血,没有流产。你太累了,一般这个阶段都应该卧床休息才对。”
凌衍之点点头,他有些恍惚,感觉自己浮在水里,心情上上下下随波逐流。贺立果问:“你感染了二度梅尔斯氏症?”他的声音里有些颤抖,凌衍之望过去的时候,他的视线下意识避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