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停不下来,胸腔里像有一团堵塞的气息,再不发泄就要在里头爆炸了似的,随着沙哑难听的哭叫吼出喉咙,变成地上缝隙里的污水。谁也不会来,不会来找他,不会有人关心,就连最后的稻草也被他自己扔掉了;在无人知晓的夜里,又只剩下他一个人。
如果这时候他从盥洗室的窗子往下望,就会看见张晨晖握着手机,走出院门,跟着地图的导航走进路左的黑暗里;而几乎同时,一辆救护车不闪灯却开出了大门,向着右侧驶去。接触不良的路灯闪烁着忽明忽暗,发出低声的瓮鸣,终于在短暂的挣扎以后,砰地爆开一点小的火星,然后全部熄灭了。
第27章人与非人
焦糊的气味,也许是烧着了什么蚊虫的翅膀;这一批路灯很旧了,好多年没有换过。人类的问题没有解决之前,的确没有什么必要解决路灯的问题。
张晨晖走在漆黑的路上,照亮咫尺的只有手机屏幕的光。「你今天运气好,」大仙在上头打字,「这都要提前预约的,正好有个兄弟临时有事来不了了。」
我一定是疯了。他从来没有去过——那种场所。大学期间那一度很流行。ABO定级制度实施以来,打击了一大批,但是又有新的、符合定位的场所孽生出来,有一些极为高档的,上头有保护伞就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对于BETA来说,那几乎是必须的;人活着是为什么,揭开了皮也不过是饮食男女。ALPHA去得更多,美其名曰调剂口味。最神秘的是,据说那当中还有提供给OMEGA的地方,更为私密。
但张晨晖总把自己和那些隔开,他总觉得自己是一个正直的人,不同流合污的人,社会分数是他的一切。也可能是因为他胆小,不离经叛道,总是跟着最安全的区间来走,准保不会出错。
可还不是被逼的没办法了。他来到一个小型的地下音乐吧,大仙等在那儿,同桌的还有好几个陌生人。“第一次去得有人带,”大仙说,“大家认识一下,都是一个群里的,一条绳上的蚂蚱。”倒是不认生,相互介绍了ID,都是群里头常聊的,没一会都熟了,感觉怪得像是要去春游那样轻松惬意;紧张的情绪一下子缓和下来。每个人都胸有成竹,满是经验的模样,张晨晖一脸懵懂,却也要硬装着懂行,不能让人看轻了去,虽然满腹疑惑,可也没处去问。
大仙弄了个灰突突的面包车,把一窝人全塞进去。张晨晖以为要去什么私人会馆,还担心自己攒下的钱够不够,可是车一拐进了小巷,有一整条热闹喧嚣的美食街。对上了暗号,有人接着进包厢,从花架后面的侧门下到地底,出现了一整排老早前用作廉租房的格子间。人口减半,无法繁衍,没有新生儿出现的社会体量不断缩小,冗余废弃的建筑也越来越多。这显然是买下了一处冗余建筑改造的,张晨晖在进美食街的时候发现街那一头正在装修,在黑暗的天幕和发白的烟熏中映处绿色的帷墙。他们拐进一道铁门里,有人接引着过去,点了人头。铁门旁也围着施工用的幕墙,上头的标识隐隐约约看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