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再盛的繁华终究不过是一场灰烬,还是有无数人愿意为这片刻的美好倾其所有。
姜国少有爆竹焰火,更何况这样形彩多姿的烟花,龙葵抬头望着天边那些绚丽,瞬间便被吸引,
“哥哥,天空好美。”
花满楼淡淡微笑,他看不见,只是握着龙葵的手,却丝毫不觉的遗憾,
“是烟花,此刻天空一定灯火通明,像有无数星星散落天际,颗颗璀璨如明珠,如花绽放,很美吧。”
龙葵点点头,伸手抚摸那男子的眼睛,
那手指带着梅酒清洌香气,花满楼依旧微笑,那隐藏在冰凉指尖下的情动和心疼,他怎会感觉不到,怎能感觉不到,
“没关系,小葵,你就是我的眼。”
一语如同魔咒,两人静默相对,即使,他们甚至从没认真说过一句爱你。
天上烟火那样夺目灿烂,引得街上行人驻足观看,什么玉行商贩,馄饨摊老板,连沿街叫卖金银首饰的串街小贩都放下首饰架子,欣赏那空中怒放的璀璨,只是众人的表情便各不相同了。
花满楼是瞎子,所以,他不知道那烟花盛开的形状,那是一朵朵七瓣莲花同时绽放在天空,焰火余晖下坠,残星缓缓在空中交织出白云图案的模样。
静,刚才还热闹非常的夜市突然静的出奇,甚至能听见远方传来的,一声声沉闷如春雷般的焰火回响。
然再回神,街上行人已做鸟兽散。
那卖馄饨的老汉甚至来不及收摊,卖糕饼的少年更是丢下担子便跑,酒楼茶肆皆如临大敌一般匆忙紧闭了大门,只有几个胆大的小厮,悄悄隔着门板或是窗户fèng,露出小半截油哄哄的头发,向街上张望,却立刻遭到自家老板的叫骂:
“小王八蛋,作死呢。”
于是,那些半大的孩子立刻吓的将脑袋缩回去。
“哥哥,这白云城的臣民好生怪异,这样美丽的烟花,他们却这样惧怕,避之如蛇蝎。”龙葵甚是不解,她还不知道,等待她和花满楼的,是比蛇蝎还恶毒千倍的人心,这几乎是一场灭顶之灾。
花满楼没有回答,只是不露声色将龙葵挡在身后。
街上稠灯渐稀,重新慢慢被黑暗吞噬,显得四周更静,天空亦是深沉宁静如一整块深邃宝石,几欲将人窒息在这星布的旋窝中。
龙葵突然就想起在云客中同哥哥共饮一杯的祝词,愿从此相守,安稳静好。
然而,只要人在江湖,又岂容人片刻安稳。
花满楼听力过人,已然洞悉周围埋伏且步步逼近的弓箭手。
他只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原因,劳烦那尚不清楚身份的对方,动用如此狠辣的十面绝命箭阵。
这是一股杀气,愈演愈烈。已将整条街围合。龙葵也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些百姓都那样畏惧的逃跑,因为此刻大概有几百个弓箭手从四面八方瞄准自己和哥哥,谁又愿意做活靶子呢?
只可惜了那样美的烟花,却是做杀人的信号。
一支白羽箭,刺破温柔的南风,生生染上肃杀凌厉,直击龙葵面门,花满楼一挥折扇,两根扇骨堪堪别住那杀人的凶器,稍一用力,便将箭柄碎成两截,锋利的金属箭头“叮”的一声落在地上,fèng刃处在月光下隐隐一抹幽蓝,显然淬了剧毒,可见那幕后人的心肠也有毒。
然而,这只不过第一支箭。
十面绝命阵,顾名思义,便是十方狙杀,方位毫无一丝遗漏,而弓箭又不同于其他兵刃,易攻难躲,还淬有剧毒,所以一旦成为目标,便绝无逃出升天的可能,因而称为绝命阵。
毕竟一个人武功再高,可挡一支白羽箭落地,可挡百支,却挡不了千支万支。
最高处的阁楼上,有人轻卷珠帘,潇洒看这一夜乱箭齐发,薄唇浅笑间,横了一把玉琴,合着簌簌箭落带的风声,或急或缓而奏,琴音中附着内力,清晰划破长夜,似乎能传至白云城的每个人的耳中。
他穿着件月白的衫子,锁骨微露,发如浓墨半束,甚是俊美,天生带着一份不输花满楼的友善,都说闻琴如人,他的弦音,亦如他外表那般沉稳无暇。
可谁能想到,一个拥有这般琴音的人,内心却从未有过一丝怜悯,人命在他眼中,不过糙芥。
“大人,王公公寄来的书信,说一切已经安排妥当,”
那男子身边立着一位浅蓝劲装的侍从,见主人抚琴,忙熟练的在金兽炉中焚上檀香,脸上却带了些忧虑,
“大人,虽然……城主一向不太干涉大人行事,但此番贸然出手狙杀花满楼,是否应告知城主?毕竟,若花满楼真死在白云城,江南花家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