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
那男子亦是一惊,但随即勾唇一笑,悠然挥手燃着房内四角罩着薄纱的红蜡,明亮的火苗舔舐侵着油蜡的灯芯,“呲”的一声爆出一朵灯花,一身月白衣袖,抬眸却是一张同花满楼一般无二的脸,只是那双本该黯淡的眼睛此刻正似笑非笑的盯着龙葵,
“倒是小看了龙葵姑娘,可叹这张价值千金的人皮面具,于姑娘而言比之跳梁小丑亦不如……我只好奇,你我不过当日遥遥一见,连一面之缘都算不上,你怎这样清楚我是谁?”
男子的确好奇,其实他此番扮作花满楼的模样不过是机缘巧合,一时玩心而已,倒是龙葵那句清晰明确的“是你”让他倍感受挫。
想来他孟玉也曾算西域魔宫的继承人,在白云城中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没想到此番入关游历,如此精心的易容竟轻易被一个小姑娘看穿。这也倒也罢了,可若是连原本身份都掩藏不了,便是有点丢人了。
“因为我是鬼啊,自然看的到你的真面目。”龙葵说的很认真,窗外配合的打了个闪电,映出窗外枝桠树影,让人有种阴森森的感觉。
孟玉闻言哑然失笑,依旧盯着龙葵,然而长时间注视那双温和而眼白泛着柔蓝的眼睛,突然皱眉,
“我想我是认错人了,你是谁?”
龙葵被孟玉这番没头没脑的话弄迷糊了,
“你要寻谁?”
孟玉莞尔,
“弄伤我的那个人。”这男子堪称出色,他自十四年前逃离西域魔宫,便未再受过一丝伤,除了胸口那个碗口大的疤,被红葵业火灼伤的疤。
小葵这才恍然大悟,那夜白云城内,流矢火雨,红葵的确是用九转修罗弓伤了他。如此,莫非此人是来寻仇的?关键还是向红葵寻仇的?!念及此处,小葵不由倒吸一口凉气,上下端详孟玉,
“原来如此,敢寻到此处,你倒是很有胆气……还有勇气。”
孟玉顿时有种被人鄙视的感觉,
“姑娘倒是自信,不过既然你自称是鬼,在下自然是斗不过的,那我是不是应该找些道士来对付你?” 冰冰凉凉一句玩笑,却让龙葵浑身一抖,
“公子因何而伤,想必您心中清楚。龙葵倒想问公子,当夜白云城内,究竟是有怎样的深仇大恨,需要您用万箭流火来招呼我们。”
龙葵有点恼了,犹记得当日朱棣请来的那些和尚,念个求姻缘的经文都几乎超度的自己魂飞魄散,如今孟玉又不知死活的提什么道士,能不让鬼恼么?
孟玉闻言一愣,眸中探究更胜,最终摇头轻笑,带了些许邪气,
“都说善变的女人最可怕,我看,却是可爱。”顿了片刻,自怀中掏出一方雪绢搁在桌上,里头包的玛瑙珠钏颗颗饱满圆润,殷红如血,
“总见姑娘穿碧着蓝,孟某只觉那夜漫天红焰,映得姑娘一袭红衣,甚美。手钏……可算赔礼,相信你我不至于后会无期。”
尾音落地,未及龙葵反映,孟玉已然轻敏跃出窗外,消失在雨帘中。桌上除了那串红玛瑙,还有一张精致的人皮面具悄然零落。
鲜艳的玛瑙珠甚是玲珑可爱,龙葵忍不住拿在手中把玩,却感觉背后一暖,花满楼不知何时归来,将自己禁在怀中。
“哥哥?你怎的丢下小葵一个人,你可晓得,刚才有人冒充你呢!你要是再不回来呀,小葵就被一串玛瑙骗走了。”
感觉到那怀抱熟悉的馨香,龙葵故意撒起娇来,却总觉得今日的花满楼很有些不同,毕竟从前即便是白日,他亦很少这样亲密的抱着自己,何况夜晚。
要知道,从前哥哥一到夜间,连握握自己的手都觉得别扭,虽然,龙葵一直不懂这到底是为什么。
其实早在孟玉撂下那方雪绢之前,花满楼已在珠帘外漠立许久,待孟玉离开才肯显身,一来是不想让这女孩尴尬,二来万一此人有何不轨,也好暗中保护小葵。
然花满楼是男人,自然看的出孟玉的用心,他温和大度,却并不是呆子,又怎会丝毫不在意呢。倒是小葵,空有一腔爱恋,却对男女之事丝毫不解,在这种时候还握着那串玛瑙,让花满楼实在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