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等在大明即刻面对的那场忧患中,朱棣是如何求他花家为国库施以援手。
别人只道花七公子谦逊有礼,从来不知其骨子里的傲气和缜密心思,也是不逊色任何人的,只不过,他从来懒得去使罢了。
而小葵,花满楼其实完全可以将自己的计划告诉她,因为就在决定同她交颈同寝,此生不弃时,他已经凭一张面具,笃定孟玉会助自己。
然而花满楼最终却选择对小葵的担忧视而不见,因为他清楚知道自己的私心。
他太了解这善良的姑娘,见不得旁人受伤,即使那人曾将伤她的极疼。
他知道小葵绝然不会离开自己,却也不想让她对那个帝王有任何同情。只有自己处境越危险,小葵便会对朱棣越抵触。花满楼既然敢碰了龙葵,便绝不会让步半分,即使对方是天子。
他就是要让自己的爱人,与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永无瓜葛,要她再不正眼看那个帝王一眼,要她不忍心一刻不将自己放在心上。
所以对不起。好在这一切的煎熬和苦楚都是短暂的,一切将变成永久的秘密,小葵永远永远也不会知道,原来表面很大方的哥哥会有这样私心腹黑的时候。
☆、89晦涩光明难2
八月末,几近入秋之际,花家也应景的可算多事之秋。小葵近来总觉睡不安稳,每每沉入梦乡,都仿若回到千年前初入锁妖塔的境况。
身上凌乱罗衫,湛蓝的广袖流仙裙被火焰灼的残破不堪,虚晃的鬼影肆虐周围,女子不由猛地后退一步,只能抱膝蜷在角落,告诉自己一句,一切皆是梦而已。
“这不是梦,没用鬼,这是你的心。”偶然耳边明明白白一声,却是红葵一身烈焰红衣,挽弓修罗而至,连眸中亦是火一样颜色。
小葵突然记起,她真的已经很久未曾见过红葵的火眸。自从同哥哥情定于此,红葵便如蛰伏般眠睡体内,即使偶尔出现也是惺忪的模样,手中无利心中无戾,何如今日这般震慑,似凤凰涅盘重生。
“你再也不用害怕,我会在你身边保护你,原来我以为待小葵成亲了,害怕的时候越来越少,我便可以离开,也去找一个爱我的人……却没想到,从前只是保护一个人,现在却是保护一双人,呵呵,果然责任重大呢,你……让我怎么放心。”
红葵弯弯眉眼,轻轻俯身抱住半截残衣下女孩冰凉的双肩,两张一样冰凉的脸颊贴在一起,就像在锁妖塔中,相互取暖的时光,
那声音让小葵心安,
“只要你害怕,我就会出现,永远保护你。”
梦醒,那抹红色已不在,身侧的男子依旧沉睡,龙葵只隐隐感觉腹部翻涌,似是恶心,却丝毫不让人难过,反而是欣喜无量。
然而这欣喜,来的那样不合时宜,甚至让龙葵不晓得如何告诉官司缠身的哥哥。
圣旨到花家的那一日,是个寂雨寥落的午后。可见世上桩桩件件的事,都巧由天定,让人,或者说是让鬼不知是福是祸。
只见那一向礼数周全的花平慌慌张张一头撞进百花楼,甚至忘了向金九龄和陆小凤见礼,龙葵便知御上已有定论。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多少家族兴亡皆仰仗于此,可叹天地正道,竟拼不过一个朕字。
无多苛责,更无针对,那圣旨的措辞极妥当,隐隐傲然下,全是帝王的无奈与失望,极言平南王乃天子近臣,皇家远亲,绣花大盗如此寻衅,以致官怒民怨,既有疑犯,自该量刑而处以正朝纲,自古庶民犯法与天子同罪,何况花家一介商贾,即便为天下首富,也不能徇私枉法半分。谕令即刻解花满楼回京,暂押大理寺候审,还清者清,证浊者浊。
自然,朱棣也知花满楼是疑犯,而不是罪犯。陆小凤几日来明察暗访,绣花大盗一案始终毫无进展,神针山庄的薛小姐更是仅摸了一把红绸的质地,便皱眉摇头,那方绣花牡丹帕,无论丝线还是水绸,皆出自花家名下的绸缎庄,诚如朱棣所愿,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花满楼的清白。
然而,有陆小凤在,除了那几句不确定的证词和谣言,也没有证据,可以定花满楼的罪。
其实明眼者皆知此案归根结底不过是一句古训,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而已。
自得知那道坑爹的圣旨内容,小葵便一直握着花满楼的手不肯放松半分,她知道花家根基皆在江南,哥哥留在家乡,即便无法洗脱罪名,也比呆在那陌生的京城让人安心,更可况她已并非一人,心心念念全是花满楼的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