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该是蓬莱仙岛潇洒恣意的医者,缘何要上那九重天,费尽心机,更改剧情?
邝露才发现,自己想救的人,一个也救不了,簌离如此,少弦亦如此。妄图逆天改命,只会更遭反噬。命运就是这样强大而残酷,分分钟教她做人。
金手指,哪里来的金手指?也只能在这里,拿一株桃树撒气罢了。
邝露摇摇头,劈手削了一块桃木,掌中变出一把小刀,细细刻上几字,“燎原君少弦”。
想了想,又在侧方加了一行小字,“友邝露”。
如今,少弦身为旭凤叛军一党,身死神灭,府上皆被查封,连个衣冠冢也无,又有谁还记得他?邝露解下腰间行军令,放入一个小匣中。在一株桃树下,将匣埋了,桃木碑立在上头。
一朵桃花飘下,不偏不倚,正好落在木碑上头。
“君若救我性命,自当……以身相许。”言犹在耳,他的这腔深情,终是被自己辜负了。
对不起,少弦。邝露正欲拂去花瓣,却见花瓣通体晶莹,竟为玉色。
心中一动,你既以命相许,我又何妨执妻之礼?
邝露使了个诀,保持花瓣永不凋谢,轻轻将那朵桃花簪入发间。
少弦,这辈子,我只能为你做那么多了。下辈子,换我来守护你,可好?
一滴清泪划过她的脸颊,金光一闪,消失不见了。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红曲甘露,甚是醉人。
醒来时已月上中天,邝露头痛欲裂,却不愿醒。从腰中解下一个白瓷瓶,倒出一把川穹白芷丸,不论多少,尽数吃了。斜睨着月色下那朵桃花开的正好,邝露笑了笑,化作真身露珠,在花瓣上滚了几滚,复又沉沉睡去。
不过大梦一场,再回首却已是百年身。
邝露终于起身返回天界,如今毫无音讯脱岗五十天,也不知父亲在润玉那里是如何去圆的。
璇玑宫还是如往常那般安静,只是如今,五步一哨,十步一岗,煌煌威仪,令人不能直视。
众人见她前来,皆屏气凝神,俯首行礼。邝露自嘲笑笑,当日门庭冷落的璇玑宫,如今却成了这中枢重地。连带自己,也水涨船高。
见一个小仙侍正准备进七政殿奉茶,邝露拦下她,接过托盘,径直进去了。
润玉正在里面看奏疏。
“陛下,请用茶。”红酥手托起白瓷茶盏,盈盈一笑,“微臣久病缠身,旷了这些日子,还望陛下莫要怪罪。”
润玉见来人竟是邝露,霍然起身,仔细打量,见她一切安好,只是有些憔悴,方放下心来。只是,她腰间那日日不离身的行军令不见了,鬓间却多了一朵玉色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