邝露以手支额,长吁短叹。当日看剧时,只是心疼这尾傻龙罢了。如今自己亲身经历,每每想起这施展血灵子之术的痛楚,便不寒而栗。当日情急,无暇他想,如若让她再来一次,却是万万不敢的。
她又如何能眼睁睁地看着润玉失去半数神仙寿元?姑且不论男女私情,如今润玉称帝,励精图治,一洗太微一朝的种种积弊。这半数寿元,何不拿来开创一个海清河宴的太平盛世?真是……暴殄天物啊。
也不知这次,自己能不能阻止他疯魔。自他登基以来,邝露一步一行总悬着心,就怕从他口中听到那句,“邝露,退下。”
何其冷情,何其残忍,何其伤人。
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在其板屋,乱我心曲。
天帝陛下对待原来的邝露,哪里有半分温润如玉的样子?
如今,换自己而来,抛开名分不谈,平日里两人在一处,轻松随意,倒似那寻常夫妻般。也不知,自己如今在他心中,可有丝毫分量?
姑且一试罢。
算算时候,差不多了。端了盏茶来到七政殿,他果然在翻看梦陀经。
邝露装作无意扫过,大惊失色的样子,将茶盏打翻在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陛下,您可是要施展血灵子禁术?此禁术是否有用尚未可知。都道千金之子,不坐垂堂,还望陛下三思,切勿以身犯险!”
“我何时要你跪我?”润玉起身欲搀扶她,声音里有着说不出的疲惫,“你且起来吧。即便只有一线生机,本座也要试上一试。”
“如今,您为了锦觅,真的如此不管不顾了?魔界调兵,大敌当前。天帝寿元,何等贵重!您可知,您就是失去半数寿元,她也不会有丝毫感激!”邝露并不起身,跪伏在地,一再逼问。想到他动用禁术,装出的三分急,倒变成了十分真。
润玉一时无话,只是面色渐沉。
“邝露,你且退下。”他眼睛微眯,攥了攥拳头。他不高兴的时候,便是这副样子。
自己,还是等来了这句话。
不,为什么要退下?邝露不退反进,膝行至润玉身侧,拉着他的衣角,眼泪盈眶,声音哀婉,“陛下若不答应邝露,邝露便长跪不起。”
润玉闭目,如渊水停滞,方才轻松之意尽除,整个殿内山雨欲来。
缓缓吐出几个字,“上元仙子,你逾矩了。”
说罢一撩衣袍,快步出了殿门。
空荡荡的大殿里,只余邝露孤零零的跪在那里。袍角带起的风还在打着卷儿,挟着这几个字,如万钧巨石般砸向她的脸,砸得她的眼泪一颗颗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