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颜雪应了一声,没有反驳,看着桌上没动过几下的饭菜,“反正他们应该也没走远,你们等吃了再走吧。”
民以食为天,大侠也是要吃饱饭的。两人回桌,再没了之前聊天逗趣的兴致,三两下吃完,又被颜雪叫住各自换了药。直到此时,展昭才终于看见白玉堂腿上那所谓的“小擦碰”是个什么模样,少不得又是一阵瞪视。白玉堂指指他背后的箭伤,意思十分明白——于是居然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扯平”了……
在他们挤眉弄眼算账的时候,颜雪已经将桌子收拾干净了回来,见他们已经收拾妥当,便指了指桌上的药瓶,道:“这些你们带走吧,都是我自己配的,比寻常货色好些。”
江湖儿女没那么多推让礼节,两人道了谢,将东西收好,拿上剑,便告辞离开。
颜雪送他们到门口指路,道:“从那边过去就是村子,有路可以回城,不过小灵寺那帮人也许会在路上等着,你们自己小心,把剑藏了,乔装一下也好。”
展昭的脸色还有一些苍白,体力也尚未恢复,但精神已经好了许多,闻言点点头,郑重拱手,“多谢颜姑娘救命之恩。”
“南侠不必言谢,”她看看展昭,又看了一眼白玉堂,语气中带出几分温柔,“你们,保重。”
“告辞。”
“告辞。”
两人转身离去,白玉堂不知为何,神色闷闷,似乎心中有事,走了两步便停下,回头看向颜雪,只见她默默站在茅屋庭院之前,衣裳素淡,情绪平淡无波,整个人似乎都被定格在昔年丈夫逝去的那一刻。
他只觉得刺眼,忍不住想要再说点什么,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只好就这么愣愣地站着,不动了。
颜雪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歪了歪头,“怎么了?”
“雪姐姐,你……”大段的劝解被生生卡住,他定了定神,肃然看向那女子,缓缓道:“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你说。”
白玉堂缓缓开口,一字一顿清晰无比地传入她的耳中:“你的剑,还在吗?”
那完美的、平静的面具似乎出现了一丝裂痕,颜雪神色一僵,眼神里微微闪过一阵茫然,似乎有刹那间的空洞,随即又重新聚焦,正要说话,白玉堂却猛地转身,将展昭手腕一拉,大步离去,再没有回头。
隔着重重的树影,小心隐匿着身形,行端远远地看着两人走出自己的视线,将目光转回茅屋之上,看向门口的女子。见她默默在原地站了半晌,方才缓缓转身回屋,行端不禁冷哼一声,“这女人果然不简单。”顿了顿,微微侧过头,问道:“外边埋伏好了吗?”
“好了,都在两边林子里。”身后护卫立刻应声,又忍不住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有问题的?”
“屋子里的确没有发现什么痕迹,看起来的确是她一个人在吃午饭,”行端面有得色,悠然道:“不过我闻到了血和药的味道,虽然很淡——”他眯了眯眼,面上竟露出几分贪婪迷醉的模样,深深吸了吸气,“血的味道,我可是不会错过的……走吧,让我们去会会这位颜姑娘……”
声音逐渐消失在深林之中,三条人影自隐匿处走出,步步向那茅屋逼去。
颜雪并不知道他们已经露了破绽,送了二人出门,回屋掩上门,走了两步,缓缓坐在粗糙的木凳上,神情怔忡,眼神空洞,好似整个人都被抽去了魂魄,只剩下这一副皮囊,再是美艳不改,也没有了当初的那份灵气。
她曾仗剑策马,快意恩仇,是名震江湖的第一美人,是人人艳羡的传奇;也曾铅华洗净,隐于市井,琴瑟相和,只愿一个岁岁年年,花好月圆。可自从那一日镜碎花残,便再无圆满,她孤居山野,以为自己心如止水,再无涟漪,已经彻底放下了过去的一切,甘愿这么无声无息平平淡淡地过下去,可是,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