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千秋连忙扶住他,沉眉道:“你……”
谢厌比了个手势,示意最千秋别说话,等剑无雪与门外的人离开这座宅院,才道:“时间不多,你且听我将话说完。”
“不要告诉剑无雪有关记忆的事情,至少在他事成之前,不要对他提及只言片语。”
“百里一族想重新建国,但剑无雪不愿他们用剑圣的名号招揽修行者,你可让他们用我的名头,用沉冤昭雪的那一套,最能煽动人心。”
“当今局势,建立国家,比的并非是谁招揽的修行者多,最重要的,还是军队、兵力。这一点,青城安定侯可为一大助力,旁的,可去江阳城、宣阳城、临安城等游说。”
“江陵道霍家,虽与步回风交好,但商人本性,利益为上,可利用,不能全盘依赖。”
“……”
窗外风动又止,枝头鸟雀梳羽,手执的绿树还未成荫,角落里鱼缸因有叶坠于水面,漾开涟漪。
庭院里的人都散了,就连晏珣安排来的哑仆,亦被打发回上林谷。谢厌倚着门框,脸色淡极,仿佛一支将要燃尽的白烛,趁着即将熄灭,垂眸对最千秋交待种种事宜。
最千秋与他并肩而立,待他讲完最后一句,问:“那你呢?你就没有什么,想让我帮你办的事?”
谢厌慢条斯理笑起来,手指一抬,将放置在鸿蒙戒深处的一口棺材丢到院中。
“这是我之前为自己准备的棺材。”谢厌轻声道。
“可其实你根本用不上这棺材。”最千秋抽了口烟,吞云吐雾过后,望着虚空里烟雾弥散,懒声说道。
谢厌转过头去,笑望着他:“所以,我打算把它送给你。”
最千秋点头:“行啊,辰州瑶山千年乌木制成,价值万金。”
谢厌又丢出两件东西,分别是从落雁湖秘境取得的炽羽蝉心,和入暮山上摘到的那朵玉佛莲。
“忘魂丹的药引就差一味千里光了,你把这些交给狂花一刀,在对他说,去南疆报我的名号,圣山上的千里光,自会有人双手奉上。”
“早知如此,当初何必费功夫。”最千秋敛下眸光,低声道,“还有没有别的事?”
谢厌将手伸过去,竖起佩戴鸿蒙戒的那根手指:“垂虹天影在里面,其中还有一些七七八八的杂物,随你处置。”
最千秋道声“好”。
谢厌不再说话,从鸿蒙戒里掏出一把轮椅,缓慢坐上去,抬头仰望天空。今日天光极好,晴空一碧,浮云如絮,北归的候鸟在苍穹中拖出余影,初时浓重,继而渐淡。
便如此时的谢厌。
他的消逝,自至阳之气落在心间的伤口开始,缓慢化作浮光,弥散在虚空里。所幸他穿得够多,浑身都被罩进披风里,从外面根本看不出端倪。
这样的消逝,说来也没什么感觉,并不痛,只是四肢百骸再也提不起力气,五感六识缓慢消弭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