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手收回袖中,懒洋洋用下巴指了指春深街街口:“那便随我走吧。”又话锋一折,无甚情绪的眼望向地面的酒坊老板:“这少年在你这干活已有十一个月,却未曾拿到半文酬劳,这不合规矩。就按一月三钱银子算,明日一早结清。”
说完坐下轮椅骨碌碌转动,谢厌调转方向,往春深街彼端而去。
最千秋走在谢厌右边,少年行在他左侧,三人并排,与春深街不眠的灯火擦身,将千万盏孔明灯次第升起的夜空甩远。
城中并非每一处都是热闹的,出春深街,过落凤城主道,再抄小路穿过某条背街胡同,灯火的影愈发清寒。
青石板路寂静悠长,人声虫声都无,便衬得轮椅压过地面的声音格外响亮。路过某户翻过院墙摇曳在外的梅枝时,谢厌忽然开口:“三钱这个名字便不要再叫了,给你起个别的。”
他身侧的少年沉默。
谢厌半点不觉得尴尬,摸着下巴,语带轻笑:“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叫什么好呢?唔……你是掉到我面前的,不如就叫你坠坠好了。”
最千秋忍不住嘲笑他:“就你这取名水平,和那酒坊老板有甚区别?”
“当然有区别,我这个听上去多可爱。”说着谢厌看向束高马尾、着短打的少年,弯眼问:“你也这么觉得吧?坠坠。”
坠坠低敛眸光,不做任何评价。
于是谢厌臭不要脸地对最千秋说:“你看,他也这么认为。”
“对,很好听很可爱,世界上再没别的名字可比了。”最千秋慢吞吞吐出一口烟圈,敷衍着附和一番谢厌,随后另起话头:“你这是回霍九的别邸?”
“当然。”谢厌说得漫不经心,“毕竟我现在可是霍九的人。”
最千秋白眼一翻:“若是某一天你跑了,希望他别到我这儿来哭。”
谢厌笑眯眯地对最千秋打包票:“放心,他不会的。”
恰好行至岔道口,捏着烟枪的人驻足,朝其中一边扬扬下巴:“我回仙楼,就此别过。”
“等等。”谢厌叫住他。
最千秋偏头:“嗯?”
谢厌用眼神示意最千秋看向他身旁的少年:“帮我们坠坠检查下身体再走。”
最千秋开始磨牙:“谢厌,你真是把我当使唤的手下了啊。”
“我这不是沉睡初醒,身边只有你这一个知根知底的朋友吗?当然了,亲兄弟尚且明算账,这是诊金。”谢厌边说,边从鸿蒙戒里掏出一颗金珠子,拉过最千秋的手,将之放入他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