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拄着拐杖不住地在屋内走来走去,老太君正拿着一串佛珠不住地念佛,宋氏和徐氏两人相握站着。
谢诩呆怔怔地立在原地。
徐氏满含忧虑,嗓音都是颤的,“这孩子,这孩子······怎么一声都不呼痛?”
宋氏有心想安慰她,可是自己的手还不住地在颤抖。
两个老人一眼也不看她们,一个闭着眼念念有词,一个只顾着乱转。
缀幽匆匆拎着食盒,也不看屋内的几个人,绕过桩子似杵在原地的谢诩,就敲了敲房门,“是我。”
缀幽踏进屋子,刚要转身关门,冷不防被一只手撑住了,她有些焦躁地叫道,“世子爷,你行行好,别添乱,这里头你进不得。”
谢诩张了张嘴,却发现他的嗓子仿佛被什么堵住了一般,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他焦急地往屋内张望,除了低垂的帘幕和来回转着的妇人,他什么都没有看见。
“她……她……”他的手指握了又握。
“姑娘还等着东西呢!”缀摧他快放手。
徐氏和宋氏回过神来,连忙上前将他拉开。
“好孩子,你耐心等着。”徐氏不知道在劝他还是在劝自己,“初儿这么乖,这一次一定顺顺利利的。”
屋内“一直很乖”的颜秉初,为她这一次的任性吃足了大苦头,一阵一阵的剧痛让她浑身战栗直到最后,她仿佛觉得自己已经痛得麻木,仿佛有两个自己,一个升在半空,冷漠而又茫然地看着这一切,一个躺在这里,模糊地承受着如同撕裂般的疼痛。
文柏不停地拿着帕子擦去颜秉初额头上的汗珠,将她有些粘湿的头发拂开。她咬着下唇心疼地看着颜秉初紧紧咬着软木塞,柔嫩的双唇都磨出血迹来。
缀幽捧着参汤看到颜秉初有些涣散的眼神,顿时吓了一跳,连忙让文柏扶起她的上半身,连哄带骗的取下她咬在ˉ中软木,将参汤送到她嘴边,“姑娘,喝一小口好不好?新调的蜜水······”声音到最后都带上了哭腔。
王淑丽看着眼皮往下垂落的颜秉初,拿出针狠狠地扎了她一下。神智仿佛一下子就回到了颜秉初的身体里,疼痛又鲜明起来,她强撑着就着缀幽的手将一碗浓浓的参汤灌了下去。
力气仿佛一点一点地回来了。
有人在顺着她的肚子,“好姑娘,再用力一点,······对,再用力一点。”
“哎呀,看到头了……”
颜秉初力气快用完了,她的眼皮又要往下落,王淑丽眼疾手快地又迅速扎了几针,一旁的缀幽连忙将参片塞到颜秉初嘴里。
“头都快出来了,你想闷死他?快用力!”
颜秉初略微勾勾唇。
被王淑丽恨铁不成钢地又扎了一针“别笑!浪费力气,快,再用力!”
文柏不愿再将软木塞到颜秉初嘴里她掰开颜秉初揪住床单的手,将自己的手塞给她,颜秉初仿佛找到了支柱,半抬起头,狠狠地用了自己全部的力气,只觉得“哗”一声,有东西从她的身体里顺了出去,让她轻松之余带上了一阵失落却还来不及品味就沉沉滑入黑暗之中。
“生了,生了!”接生的婆子满脸欣喜。
文柏还来不及松口气就看见颜秉初头一歪没了知觉,顿时悲从中来放声大哭起来,将刚出生的小少爷的哭声的压了下去。
满屋子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哭声吓住了,除了在嬷嬷手中挣扎的小少爷,全部人都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砰”的一声,众人回过神来,屋子的门已经被踹倒在地上,一个人影在众人之前闪过,还在放声大哭的文柏被人一把堆倒在地。
这是燕国公世子一生中最为悲痛的时刻,他抱着床上毫无知觉的妻子,将脑袋深深埋入她潮湿的发间,喉中传来如同低吼的呜咽让众人都感到难言悲凉,当然除了一个刚出生就被众人忽视的小包子。
他握着拳头再次放声大哭起来,声音比之前几次更为嘹亮,成功地唤回了一边满脸是泪的老太君。
她悲痛的接过正在干嚎地小包子,抖抖索索地将脸贴在他粉红的小脸上,“我可怜的儿啊……”
徐氏已然晕了过去,在院外赶进来的颜廷文看着满屋子流泪的人,面色灰败。
终于清醒的王淑丽深深吸了一口气,对着老太君勉强笑了笑,“老夫人,少夫人只是有些脱力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