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一落,老臣们眼中的光彩纷纷熄灭,若这是镇北将军欺上瞒下,他们就还有暗渡陈仓的机会,但是若是皇上的意思,那就真的拿不准了,谁知道皇帝是不是一时抽风呢。
一群人原地要散,各自往马车上爬,眼看着工部尚书都要爬上去了,被卫雄一把又拽下来了,“陛下隆恩许你女儿活着出宫,宫中会宣称其暴毙。”
尚书大人愣愣的点头,拍了拍卫雄的肩膀,算是谢他将女儿送出宫门,并且他检查女儿的手指,并没有受伤,说明刚才这镇北将军,并没有真的施力。
现在卫雄的身份,只是一个带刀侍卫,尚书大人虽然感念在心,但也不适合拘什么大礼了。
转身就要再往车上爬,卫雄冷眼看着尚书大人吭哧吭哧的爬上去,冷笑一声,又给拽了下来。
尚书一脸茫然,连周围密切关注打算打道回府的大臣们,也不明所以的看着卫雄。
卫雄阴着脸色幽幽的盯着尚书大人,也不说话,到底是军中为帅多年,一点点动怒,就威压井喷,尚书大人,被看的老腿发软。
没明白怎么回事,想又想不出来,只能颤巍巍的问,“将军还有何事?”俨然被吓了忘了卫雄已然被贬斥的事,还顺嘴就叫将军。
卫雄虎着一张脸,斥道:“陛下仁慈,破例许你女儿还家,你为何不知谢恩!”
最后一句话是吼出来的,气壮山河,因为离得近,直接把尚书大人耳朵震的嗡嗡作响,连说带吓的赶紧跪地,朝着皇宫的方向高呼万岁,谢主隆恩。
一群围观竟然还没走的老臣,纷纷老脸抽搐,若是当今皇帝能和仁慈挂的上边,刑部那些层出不穷的刑具,难道是大风刮来的?
卫雄心满意足的看着工部尚书,规规矩矩的行了叩拜礼,谢了皇恩,这才放过人,给俩小太监打了个手势,意思圆满收工。
一群老臣包括得了“皇恩”的尚书大人,纷纷对着曾经风光一时的镇北将军背后摇头晃脑,这人虽是枭雄,奈何盲忠啊!
卫雄刚走几步又似乎想起了什么,大步流星“嗖嗖嗖”又折了回来。
再次按住正要往车上爬的尚书大人,咳了一下,严肃道,“你明天早朝,离陛下的视线远一点。”
说完觉得自己的话太突兀,显得欲盖弥彰,又生硬的补充道,“陛下可能不想看见你。”
实际上卫雄是怕陛下看见尚书,再想起这茬,问他人怎么处置,虽然陛下同意人由他处置,可活着放嫔妃还家,怎么都是有违礼法。
一群人被卫雄屡次三番的话,绕的迷糊,直到卫雄带着两个小太监走了,众人原地散去,坐上回家的马车,才醍醐灌顶一般想明白。
若说前面的话,卫雄是代表皇上施恩,那最后一句就暴露了前面是谎话的事实,这被贬斥成侍卫的镇北将军,是瞒着皇帝将人放出来的,否则不会叫尚书大人站的远远的,不叫皇帝看到。
这群老臣,哪个不是人精,虽然不知道这镇北将军哪来的胆子胆敢欺君,但是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刘淑妃能偷偷送出来,他们的女儿应该也能效仿这样的办法,将人弄出来!
一时官道上下朝归家的马车,此起彼伏都是或兴奋捶车壁,或喜极而泣的声音。
不同于这一群人的兴奋,卫雄往回走的时候,心里是颤抖的,不是兴奋是有点害怕。
他知道他的陛下在意的是什么,因为了解,所以才敢夺天子手中的剑刃,也敢把人要来由他处置。
但是冲动过后,后知后觉的有点汗毛发竖,私自放走妃嫔,到底还是过分了,卫雄搓了搓手,这事干的冲动了,有点操之过急。
但是他太想将这名义上的三宫六院,实则是如同炼狱的后宫肃清。
因为他清楚,这炼狱中受皮肉之苦苦的虽然是嫔妃,但又何尝不是束缚住他陛下的牢笼。
你望着深渊,深渊也一样望着你。
他的陛下不止在折磨别人,也是在无知觉的自苦。
现在他僭越欺君的事都干了,陛下处置不处置他,他只能仰仗陛下……对他的爱意了。
虽然卫雄不敢肯定这份爱意有多少,帝王之爱又是不是如传说中的薄幸,但是干都干了,赌一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