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宝珍最近似乎是越发对温依雪不上眼了,除了当着温依雪和皇后的面叫一声“温贵嫔”外,平时都是直接叫的名字。
“芳仪的意思是温贵嫔故意找陈美人的茬?”
“可不是!”曹宝珍剥着花生,道,“温依雪什么性子啊那是最爱面子的了,出毓灵宫的时候不说,在自个宫里头走路那都是要六七个宫女跟着的,就怕别人不记得她是个贵嫔。我是听说,那天她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一个人都没带在走到毓灵宫的小园子里去了。又正巧,两个宫女在那里嚼舌根,温依雪独自一人她们也没注意到,就被听了去了。温依雪气坏了,冲进陈美人书房里翻画轴,翻出来了又哭又闹。”
我摇了摇头:“那也是陈美人自己先没留心,画了那样的画。”
“不就是幅画嘛!温依雪还非咬定说那个画的就是她,要是我,死也不承认自个是画上的歌姬,又不是多出彩的事情。”曹宝珍冷冷哼着,“话又说回来,陈美人那天说的也又道理,她的画从来就是收在书房里的。她那里能进出书房的也就是她自己和带进来的家生丫头,自己家的丫头不会出去胡说,不晓得是哪个宫女去翻了她的东西了。”
曹宝珍这么一说,我又想起了那日抱着画轴在月畅园小路出现的那个宫女。那时候就觉得眼熟了,可一直都没有想起来是谁。我暗暗记下,有机会的时候定要弄弄清楚。
我们正聊着,突然有太监报皇后来了。
皇后和素琴姑姑一道进来了,挥手让我们免了礼节。
“我从咏凤宫出来,要回宁凤宫去,路过这儿正巧听说武嫔也在,就进来凑个热闹。”皇后在椅子上坐下,问道,“再聊什么呢?”
“哝,就是陈美人那件事呗。”曹宝珍答道。
皇后一听皱了眉,摇头叹道:“那两个人啊,平白无故非要闹出点事情来。”
按皇后的说法,温依雪的性格就是太好强了。温依雪虽是正房所出,但在父亲心里比不上侧室的两个儿子,母亲脾气柔弱,常常被侧室欺压了去,温依雪从小就帮母亲出头,也养出了一副不低头的性子。进了宫之后,她父亲官位小,是靠着自己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个位子,最怕的就是被人看轻,特别要强。
偏生陈霖韵也不是个软柿子,做事一板一眼该怎么样就这么样,才没法和温依雪处好。又出了这么一幅画,温依雪咽不下气,陈霖韵没那个心自然不会服气,这才越闹越离谱。
“我让陈美人住到毓灵宫去是觉得她们俩人性格像,能说到一块去,没想到好心办了坏事情。或许还是徐贵人那种温吞个性能和温贵嫔处得好些,这一年多了也没出过什么事情。现在就让她们各自闭门思过去,若是能磨平些性子倒也好了。”皇后说完把目光转到我身上,笑着道,“武嫔觉得呢?我这么处罚可还妥当?”
“槿媛听了皇后娘娘的分析,也觉得很是有理。”我抬头看着皇后,她笑意更深了,“皇后掌管六宫是一件辛苦费神的事情,槿媛不懂这些事情,所以妥不妥当也说不好。”
皇后对我的回答似乎是非常满意,捂嘴笑道:“还是武嫔最会说话,听着就觉得心里暖烘烘的。这掌管六宫还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大事不少,小事更是一件接着一件,偏偏身边能帮得上忙的也就是素琴和祥安了,累哦!”
“能者多劳嘛。”
“我现在啊就指望着皇上能早些册封了四妃,好有人一块帮着打理打理了。”皇后直直看着我的眼睛,“武嫔如今可是很有机会的,千万别让我失望呀。”说完,又转向曹宝珍道,“你也是,别整天磕瓜子,也不怕牙痛。太后刚才还说你呢,最近都不肯陪她聊天。”
曹宝珍顿时苦了一张脸:“太后哪是让我陪她聊天啊,根本就是陪她念经。你也晓得我是坐不住的人,太难为我了。”
“偶尔还是去吧。我也要走了,过段日子就是太后的生辰,要准备的事情多着呢。”皇后说完就起了身,嘱咐我们别聊太久,也就先走了。
曹宝珍见皇后走了,唉声叹气地跟我说陪太后念经的痛苦,越说越没了兴致。我瞧在眼里也就决定走了。
出了曹宝珍的房门,我突然有一种感觉,有一道目光正在盯着我。
我满心疑惑,四处一看,发现一个宫女抱着一叠洗干净的衣服站在屋檐底下的阴影里,看着我的正是她。
她个头不高,因为光影的关系我看不清她的模样,但她的眼睛却让我印象深刻。那是一双没有任何生气的眼睛,直勾勾的,让我浑身一凉。
素娥姑姑也注意到了她,轻声咕哝了一句“是她”。
我正想问是谁,却被一个跌跌绊绊冲进来的小太监给打断了。他见了我也没行礼,直接冲进了主厅,然后厅里就传出了茶碗摔碎的声音。
我与素娥姑姑对视一眼,赶忙反身走回去。曹宝珍已经站起来了,正要往外走。
“出了什么事?”我问道。
“又是她们毓灵宫,说是温玉帝姬被推到水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