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差一点儿!我故作镇定的看着杜公公,杜公公上来伸出袖子,让我扶着他的胳膊。
功亏一篑,我冷眼看着在地上抽搐着的宫女,心中无声的叹了口气。
我当然知道她想说什么,那是我最想公之于众的真相——“贵妃杀了皇后”。
“放心。”杜公公看着面无表情的我,低声吐出两个字。这两个字却如同惊雷,震得我险些失了步子。一个趔趄,杜公公忙扶住我,但是脸上,却没有半点儿起伏。
看来我赌赢了。我就知道,单凭这女人一个人,不可能做的完美,不留任何痕迹。
我的手搭在杜公公的胳膊上,朝着哭声震天的灵堂一步一步的走着。抬脚,迈进熟悉的大典,黑色和白色掩盖了昔日的辉煌。
一口棺材放在正中,却已经盖了棺。我知道那个男人,刚刚登上皇位还未满月的靳旬就站在对面高台上,我不去向他行礼,反而带着嘲弄语气开口问道:“停灵为何盖棺?”
屋子里的放声痛哭的人们,好像被人一下子一齐割了舌头,声音一下子消失了。几十双眼睛或明或暗的看向我。表情各异。我感到一道寒光刺穿我的身体,我抬起,隐去挑衅,看向靳旬。
这一看,我吓了一跳。他竟然憔悴如斯!
剑眉参天,却有些散乱,一双曾经黑曜石般明亮的眼睛,微红中有些暗淡。脸色干黄,薄唇微微发白。两颊内陷的,骨骼清晰。枯槁一般。
他见我看他,眼神里是更深的寒意。那赶紧,就好像两条寒蛇直入心脾。我不觉脚下不稳,向后退了一步。他面无表情的移开视线,眼神落在棺材上,寒光不再,满是柔情。
杜公公走到我身边,想我使了个眼色,说:“帝后向来情深,陛下不忍见娘娘最后的模样。娘娘要体恤陛下啊。”
我难忍冷笑看着他,那句帝后情深真是讽刺,当他想我的家人举起屠刀那一刻,我们之间哪里还有情?那一刻起,我们之间只有恨,那种剜心彻骨的恨。不过我还是颔首。退去一切表情,一步一步走上停棺的高台。
按照我国规定,后逝,嫔妃需要每人送一样陪葬品。我不想让彭语梦的东西跟随我而去,尽管只是一副终将化土化泥的驱壳。
于是,我在她众多首示中选择了一对儿她入府那日我送她,她从不曾戴过的玉镯放进一旁的锦盒里。
隔着棺材,我看了一眼靳旬。他的憔悴和柔情似水的眼神,在我眼中格外讽刺。明明我已经“死”了,他竟还在做戏。
我缓缓从高台上走下去,那些女人都低着头都跪在那里,又开始哭天抹泪。我毫无情感的眼神在每个人脸上巡视一圈,嘴角难忍讥笑,这些女人,有几个我甚至不曾认识。如今如此卖力的为我哭一哭,有几分是为了我,几分是为了我身后那个虚伪的男人呢?
抑制住心口的憋闷,我凝重的转身对着棺材,深吸一口气,双膝一屈,重重的跪在蒲团上。隔着蒲团,一声闷响。膝盖钻心的痛,才能让我冷静一些。
这么多年错付的感情,都在那个雷雨之夜画下句点。范静庄也将随着棺中的肉体从人间消失,而我,披着这幅欺瞒世人的皮囊,继续苟活。我的肉体纵使消失,我的魂魄也要成为那个恶魔,靳旬的噩梦!
对着棺木,想着躺在里面的自己,我暗暗发誓:“杀父之仇,灭门之恨,十多年错付的感情,这笔债,今朝随着这一拜,我将一一开始讨还!”
正文 第二章 死了你还不饶我?
所有人在寝宫正堂里跪了守了三天三夜。靳旬下旨,所有人不吃不喝。有几个身子弱的小主,晕过去了几回了,有的只能借着出去上茅厕的功夫偷偷塞两口点心。
我心中不由的感叹,靳旬啊,我都死了,你是要给我造多少冤孽啊?
每当哭声弱下来的时候,靳旬的脸色就非常难看。他虽然不看大家,但是杜公公何许人也。不用等到靳旬开口,他轻声咳嗽了一下,身后的哭声就再次高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