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旬看着我,嘴角微微扬起,眼中却不见一点儿笑意。不过,对于我时不时说出些与过往不同的见解他似乎早已习惯,并没有过多的纠结,而是挥手让人把东西送进我的库房。
“朕送的东西,自然没有收回去的道理。不过来日若是找到好的玉石,也一道送给你。”
靳旬对彭语梦的宠爱,总是如此没有底线,为了她欢喜,靳旬似乎可以搜尽天下再说不惜。我眼中失神,鼻子涌上一股酸意。眼泪模糊了眼睛,再擦已经来不及了。
“皇上带梦儿总是如此体贴,梦儿何德何能,实在心中有愧。”我用一堆假话掩饰我的失态,靳旬看着我,脸上不以为意。
“梦儿这几日看来真的是累了,这情绪怎么如此不稳。不如过两日使臣历经之后,咱们去墨平行宫小住几日,驱驱这宫里的疲烦之气?”
我忙转涕为笑嘟起了嘴,一副彭语梦式的小家子气,说:“这趟墨平皇上都许了梦儿半年了,眼看着都快出了正月,臣妾早已不报什么主意。”
靳旬宠溺的勾了勾我的鼻子,笑道:“君无戏言,真都记得。只是这半年朝纲初定,前朝后宫确实有太多事情。梦儿放心,这次一准成行。到时候,你可别哭着喊着嫌颠簸,不肯与朕同去。”
提起墨平行宫,我心中一阵怅然,靳旬不知道,那里曾经是我这辈子最怀念的去处。想着自己上次说漏了嘴,我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靠在他怀里,听着他平静的呼吸。
晚上,我心中有事,睡不踏实,靳旬倒是忙了一天,睡的安逸。平躺在床上,我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独自感受着,一个生命在我腹中慢慢成长。
两年前,知道怀孕也是一个冬天,那日飘雪,我满心欢喜。可是之前几次孩子都没有保住,让我又有些惶恐,心中惴惴不安,坐在房间里,等着下朝回来的靳旬。
看着他一脸倦容,听着他对先帝的抱怨,我试了几次开口,都把话又咽了回去。靳旬是个有抱负的男人,他从来不像其他的王公贵族,只求荣华安逸。他心怀天下,总是对朝廷有生完不得气。
“庄儿,你是不知道,连日的大雪,已经成了灾。我昨日与六弟出城,就在京城城墙底下,堆雪之中掩埋的都是逃难的黎民。地方官眼看着,却不闻不问,我让属下去质问,你猜他说什么?他说年关将至,不能让人死在城里!”说着,他手中的茶杯扔了出去,砸在地上,摔得粉碎。
我下意识的捂住肚子,好像生怕自己惊吓的情绪会影响肚子里还不满两月的孩子。靳旬没有注意我的怪异,只是不停的唠叨着天下苍生,江山社稷。
“旬……”我试着打断他的牢骚,告诉他我怀孕的消息,可是他却突然起身把我差点儿撞倒在地。稳稳地扶我坐下,我还没有开口,他已经又冲了出去。
后来我才知道,他心中不平,又冒雪闯进宫去。之前在朝堂之上,他已经被先帝责骂危言耸听,再次进言,竟然直接被贬了王爵,囚禁了起来。
那个新年,王府之中每个人都愁云惨淡。我怀孕的消息也被压了下去。直到慢慢显怀,还是彭语梦求了当时还是贵妃的太后,才安排了太医给我诊脉。我当时对彭语梦满心的感激。却不知道,自己当时只是一只养在圈里待宰的羔羊,每日好吃好喝的安胎,任由她们安排的太医照顾。
兰霜想要见我,也被彭语梦挡了回去。家中人人自危,自然是她说了算。
一连七个月的监禁,我没有一点儿靳旬的消息。父亲让人传信进来,又是无奈,又是惋惜。我知道,父亲向来是个稳妥的人,靳旬一朝触犯天颜,他原本对靳旬的看重,变得岌岌可危。
直到那晚,彭语梦像往常一样,给我送来一碗安胎药,让我喝了下去。我虽然曾经对她心存芥蒂,可是无人可依之时的关照,让我放松了警惕。一觉醒来,已经过了数日,靳旬一脸憔悴的趴在我床边,他的眼神,告诉了我发生了什么事情。
孩子没了,太医的解释是我优思过度,父亲也正是因为这个解释,对我愧疚万分。当即决定,冒犯天威,拉上自己多年经营的势力威逼先帝放了靳旬。雪灾终于被重视,靳旬又恢复了以往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