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车回家,明早上班。”并没有找回幼年时熟悉的亲密感,林思阳还是有些拘谨,他能够毒舌地损人,可却不能够在和白路的谈话中掺杂几个玩笑。
白路的的世界里,存在着荣誉、利益、人脉,他每一天要做的事儿,就是脱下奢侈品,再穿上新的奢侈品,以一丝不苟的外表示人。
即便家里时常乱得一塌糊涂。
林思阳跟白路说了再见和晚安,他逆着室外忽而大起来凉风,一步一步走,天上突然就压满了厚重的云朵,可能快要下雨了。
白路家的气氛有些压抑,可回到了家,林思阳更不得安生,他举着杯凉的水喝,瘦瘦的林建安被陈萍监督着,在窗前压腿,并且扯着喉咙哭。
“我好疼,我腿要折了。”亮晶晶的泪珠挂了满脸,小孩儿仰起脸来,控制不住地颤抖着,他也不管这时候已经是夜里,不管客厅里坐着的爷爷奶奶和小叔,不管自己那天不顾一切的承诺。
陈萍站在儿子旁边,按了按他稚嫩的肩膀,说:“戏校可不要钢筋,那你放弃吧。”
她一点都心疼不起来,因为儿子冲动又没有耐性的毛病迟早要改一改,如果十分散漫,自然不可能考进戏校去,陈萍关于唱戏仅存的、被儿子点亮的那一点光,也会瞬间灭掉
被妈妈一说,林建安哭得更加惊心动魄了,他往后一退,把酸痛的脚拿了下来。
摇摇晃晃地站好了,可哭声没减半分。
夏玉兰伸手戳了林思阳一下,林思阳差点把杯里的水泼出去,他转过脸来看了妈妈一眼,皱起眉头,说:“你干嘛戳我!”
“你压着我衣服了。”本来是提醒林思阳去劝解,可此时,夏玉兰脸上红了又白,她挠了挠眉毛,往一旁挪着,没再说话。
陈萍没理会大声哭泣的儿子,她到沙发前坐下,轻声说:“你们看看,答应全家人会好好学戏的人是怎么履行诺言的。”
一家人没再对话,林思阳挠了挠脸,终于,他还是走上前去,给林建安递了张纸巾,拍拍他的肩,说:“别哭了,有什么好哭的。”
小孩子眼睛通红,他用纸巾捂住眼睛,仍旧极其倔强地站着,他咳了几声,终于,渐渐平静下来。
电视里播最火爆的综艺节目,欢乐场景却与客厅里大家的表情强烈对比着,冰火两重天,林建安一直站在原地,十分钟了,头也没回。
他像是气急了,突然就啜泣着,重新把脚搁在了窗台上;他抬起了下巴,俏丽的鼻尖泛着红,深重地,呼吸着。
综艺节目的笑点一浪高过一浪,林建安不知道是否有人在此时慈爱或期许地注视着他,窗外楼宇的灯或明或暗,还有一些,缓慢闪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