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还是放弃吧,看来这次绝对是失败了。”
“真没想到和你预想的一样。对方没有任何道歉或者打算补偿夏眉的表示。”
“怎么了,发现人性没你想象的干净,好像挺沮丧的?”Zzz嘲讽了一句。
“你现在怎么这么刻薄?”吕冬友忍不住怼了回去。
“我还觉得我现在脾气好多了呢。早点休息,现在都几点了?你一夜不睡也改变不了现实。对方毕竟是除了赚钱什么都不管的生意人。下一步加油。”Zzz发完这个信息,就下线了。
吕冬友摇摇头,关掉了浏览器,拉开电脑桌的抽屉,从一堆旧文献底下抽出晚饭前随手藏在里面的日记本。
20XY年3月6日多云转晴
昨天是荼白的生日。我又想到送给荼白当生日礼物的画像了。我知道如果是送项链、戒指这种用钱买到的东西,荼白肯定不同意,又是我还是学生,所以我才送了画像。
但如果考虑机会成本,算上我从元旦开始就为了这幅画构思、练笔的时间和精力,如果用这些时间和精力用来实习,到现在我应该实习了三个月,每周至少工作15个小时。按照大四学长实习平均工资的80%计算,这幅画恐怕比项链、戒指贵多了。
我并非自鸣得意。我送荼白任何东西、做任何事都可以不考虑成本,不考虑代价。之所以考虑这些,是因为我在给荼白画画像的时候,终于找到了一件让我可以沉浸其中的事情。
其实从小学画画、钢琴、拳击、英语、奥数这些,都只是家人的期待。我做这些事的时候只想着什么时候能完成任务,做好后父母或者别人会不会认同或者夸奖,无论做什么都不是享受这件事本身。所以当荼白说当她写作的时候,整个世界都可能不存在,她甚至能感觉到主角就在她耳边,告诉她自己在故事中的见闻感受的时候,我一方面觉得有些毛骨悚然,一方面又羡慕不已。
荼白听不见。她患有遗传性耳聋,从很小的时候就渐渐失去听力了。我们从一开始见面都是靠写字打字交流,到现在我也学会了不少手语。人行道上的自行车铃、前室友的聒噪,以前那台破电脑的噪音,别人的叽叽喳喳,在她的世界里都是不存在的。她唯一能“听”见的声音,就是笔下人物对她的絮语。因为耳聋,她从聋哑人高中毕业后就不得不辍学,有这样好的才华却只能在超市当理货员。但同样因为耳聋,她可以只活在自己的文字世界中,很早就知道自己是为了文字而活。
但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活,我的世界里永远有老爸老妈的絮叨,我必须在社会金字塔上的梯子上往上爬,那些混的好的人做什么,我也要跟着做什么。我是这个世界的奴隶。所以我羡慕荼白。
而在给荼白画画像的时候,我竟然也感受到了整个世界完全消失的感觉。
拿起画笔的我才是真正的我。或者说,是一个更好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