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如此漫长,匆匆过客永远不会留在他的记忆之中,因此役人吝啬于交给他们目光。实际上,他确实是影子般的存在,之前的几任甚至不会发觉他也是拥有某种意志的独立产物,而是将他当成了传话仪器。在新的付丧神们的伴随下,役人更是被淡忘,也只有交待日课的时候,他才略微有存在感。
这次也一样,年轻的审神者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
将刀账与日课任务恭敬交付与他后,审神者似乎迟疑了半晌,那双手触碰到冰冷的温度,役人赶忙收回他的十指,鞠了一躬。
不要引起他人注意,他可不想因为疏忽什么被举报到时之政府那边,从此变成报废型号的一员。谨慎是他能够一直存在至今的缘由。
“抱歉。”审神者看着他,笑了笑,“你的名字是什么?麻烦你照顾却没有交换名字,总觉得有些失礼。”
好麻烦。
真是麻烦的问题。
役人僵硬地转过头颅,他并非容貌清丽之人,脸孔也被纸张遮挡了一半以上,怎么计算都没有值得注意的地方。他后退一步:
“我没有名字,如果您遇到困难,或者想启动传送装置,请联系我。”
先行告退了。他说着,消失在大屋的深处,年轻人注视他的背影被拉门遮挡,坐在木制地板上叹了口气。狐之助跳到他的膝上,蓬松的尾巴轻巧拂过:“他的脾气不算太好。”
“是这样吗?”审神者无意识地抚摸着它的头颅,“也许他出乎意料的是个好人。”
人类大概并不知晓,他的话语能够传递到役人耳中。后者依旧沉默着陪伴他,平心而论,审神者是绝佳的人选,无论是他身上莫名其妙的正义感、足以打动付丧神的真诚,都让役人感叹他难得正确的眼光。
除了那份过度的愚蠢。
会向他每天打招呼的愚蠢之人、会在意他某日没有出现的愚蠢之人、会强硬将他带来现世观看祭典的愚蠢之人。他没有余裕询问他这一切都是为什么,审神者指向半空绽开的烟火,刹那间他觉得这个疑问即使不说出也没有关系。
碍眼的人类稍微变得不碍眼了一些,这是经常会发生的事情。
役人作为时之政府的产物,实际上是并不存在于人类眼中的,只有同异常相接近、具有通灵能力的部分才能够眼见他的形貌,这点上,付丧神也是一致。可以认为,从看见的瞬间开始,人类就已经远离普通的范畴。
那是某一日,付丧神被普通人所看见。
及腰长发、柔顺的青黑色,如果再次回想起因为误会而和草薙炼撞上的那天,他一定会评价,这个男人本身就是纯粹的恶意。他不清楚对方的动机,直到现在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模样,但当初的对话仍旧在他的脑海中镌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