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久,阎爵才放开赫连茉儿。
这一小段时间 ,够他理解她的化为轻烟只不过是场梦,也够他理解此刻他抱着的是货真价实的姑娘家身子,柔软又带着淡淡的药香。
“你梦见我啦?”茉儿冲着他虚弱一笑。“梦见我什么呢?还对我凶巴巴的,是抢了你的书册,还是我又把桂花糕沾到你漂亮干净的白衣上头了?”
他望住她的眼,没答话,就算知道方才只是一场梦,却不代表他可以马上从刚刚的惊慌失措中抽离出来。
是这阵子太担忧她的病了吧,才会作这样的梦自己吓自己。
幸好是梦呵,否则……
阎爵若有所思的望着她,从来没有那一刻,他如此正视她的存在,也从来没有哪一刻,他如此深切的感觉到可能失去她的痛……不管他爱她不爱,这个女人在他生命中占有很大的分量是事实, 就算他想忽视也忽视不了。
“你一直守在我身边?”她又问。心里头喜孜孜,却是连朵甜美的笑容都挤得很勉强。
他依然未语,只是凝眸看着她。
那眼神,好悲伤,悲伤之中又带着一点庆幸。他刚刚究竟梦到什么,竟然把这位打小便以稳重出名的阎家大少给吓白了脸?
“我快死了吗?为什么这样瞧我?”她故意戏弄他,想让场面别那么僵。
孰料,听到死字,阎爵募地动怒了,沉了脸道:“别给我说浑话!”
真的……是因为她而觉得悲伤吗?
她看着他,一直看着,好像第一次看见他为她如此着急与担忧,心里竟说不上是啥味。
很想安慰他,她不过是染了一点风寒,不会死的,不必拿那种眼神瞧她,可他第一次这样为她担忧呢,心念儿一转竟不想说了。
让他急吧、愁吧,这样她这几年的委屈约莫可以平衡一些。
“你就这样怕我死吗?”她笑笑地。
历眸一扫,阎爵的唇抿成一条直线。“赫连茉儿,你不会死。”
她不理他,继续问:“我死了,你会伤心很久吗?”
“我一点都不会伤心。所以你别想用死来让我思念你,那是不可能的事。”他冷冷的回她。
真是……
就这样这么不给她面子……
“那么要怎样你才会思念我?变成和婉心一个样吗?”她笑了笑。“可那好难呢,我恐怕没多少时间了,连要假装给你看都来不及学。”
以前她常常在他面前装大家闺秀的模样,饭吃得小小口,又吃得少少地,晚上差点没饿死;走路一摇一摆慢慢走,差点扭到腰;学琴,弦被她扯断,手还受了伤;书法永远像狗爬,画呢?画出来反而四不像;找人下棋倒是可以的,只是常常下棋下到一半睡着。
“告诉你不要再说浑话,听不懂吗?”他又动怒了。“就算你变得像婉心一样,我也不会思念你,想要我的思念,就给我好哈活着,半点都不要有别的不好的念头,这是唯一的办法,听懂了吗?”
茉儿看着他,想笑却笑不出来。
他真的很怕她死呢……怕到连安慰她的话都不想说,直接用威胁的。
虽然她到现在都还搞不清楚,他为何这么担心她会死?她只知道自己一直在昏迷之中,几次强撑着眼也睁不开,没想到好不容易醒过来,还是被他在噩梦之中的叫唤给吵醒的。
“我到底昏睡多久了?”竟害他担心成这样。
“十三天。”
十三天?难怪……赫连茉儿微微皱眉,一手不自在地按住另一手的脉,这脉象竟然是……
“大夫说我得了什么病呢?”她问。心中已然有数。若她猜测得没错,所有诊过她脉的大夫一定都说她已无药可治,就像那一村子的人一样,唉,也难怪他这样担心她了。
他看着她半晌,竟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们说我要死了?”
阎爵马上板起一张俊脸,唇抿成一直线。“没有。”
她看着他,淡淡的笑了出来,故意道:“若我真是一个将死之人,你哄我做什么呢?你改坦然告知,我才能把想做又还没做的事一一完成啊。”
“赫连茉儿,你——”她是存心想气死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