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与朝那玩意儿看一眼,声音不急不缓,回答说:“太过看重手表外观,忽视了它的实际用途。”
张自纭听他对答极快,几乎不用反应,心中更是气。他把扇子往旁边一扔,骂道:“你这是学手艺的态度吗?!叫你交个作品出来瞧瞧,就拿这东西来敷衍我?!”
“我没有,”路与低头,也知自己太过理直气壮了,声音小下来,“我没有敷衍。”
张自纭还要生气,但见路与埋着头,不敢看他,不由地记起这小子从前对他向来是直来直往,从未有过闪躲惧意。想来此回恐怕是有别的原因,不免先败下阵来。
他无奈地说:“路与,你很聪明,你的天赋甚至远胜过你父亲。”
说着,他脸上透出几分惋惜,“但你太狂了,钟表人最忌讳的就是狂。”
说完这句,他从柜下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布绒盒子,将盒盖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小型齿轮放在桌面铺开的手帕上,嘴上慢慢叙说着:“你是懂表的人,不用看别的,单看这一个齿轮,我是花费了一年的功夫,才做出来的。不是说做表就必要慢工,快工之下何尝不能出好的钟表?只是如果人心太躁太乱,根本静不下心来把一块表做好。”
路与听了这番话,心中明了大半。沉吟许久,他点头,“我明白……师傅。”
张自纭被他的一句师傅害得心里一惊,要知道,路与从没喊过他师傅。他有些受宠若惊,但表面还是端着,叹了口气,说:“唉,我也不想老说你,可谁让你是我唯一一个徒弟呢。”
路与看破张自纭嘴边的自得,心里想笑。但他没接他的话,从旁拾起抹布,指了指大门,说:“我回去擦玻璃了。”
“去吧——”,张自纭朝他扬了扬手,看他走出,突然想起一桩事,便又将他唤回来,“诶,等一下,回来,我还有个事要问你。”
路与拿着抹布,疑惑回头。
张自纭对上他看来的视线,片刻后又闪躲开,他表情严肃,思考许久,才没头没脑问道:“‘太阳神’……你知道是什么吗?”
路与看住他,没说话,脸上表情平静,无甚变化,只是握着抹布的手稍微紧了紧,但这细小波动旁人难以察觉。
正是盛夏,暑热正劲,但钟表店里唯一的台扇都停止了工作。因为他们研究钟表,担心有风吹动,会丢失零件。午后人少,车辆也不多走动,因此除了外头的几树蝉鸣,店内店外皆是落针可闻的寂静。
路与没让气氛凝固太久,过了会儿,他迟缓地摇摇头,“不知道。”
张自纭听了,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脸上似乎还有些犯愁。想了半刻,他放弃了,说“那没事了,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