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春之时,乐馆特邀学徒们携一两亲友前来参观,并且欣赏她们的表演。婧容除了见到了暂闭武馆特意前来的巴顿夫妇,带他们见了师父和师叔定下与延将的婚事之余,还被小师姐引荐,见过了其父叶菲姆-K-斯托卡医生。叶菲姆子爵早已听闻过克莱蒙家和柯鲁姐妹的事迹;多年前见过彼时的莎朗,欣赏眼前的婧容,对莞儿明亮的择友、择夫“眼光”赞不绝口。尽管如此,叶菲姆在结束参观之后私下叮嘱侄子和准女婿时委婉地表达出;有时间便多少关照些你们那个小师妹,年纪轻轻又长时间顶着这么大的压力,来日若是被“最后一根稻草”压断会精神失常的。
婧容对这一切毫不知情。她一心想打造一个“谁料哑女飙花腔”的神话。
“努冈文艺大赛”上,叔夜乐馆将与乐府本部、努冈国立戏剧学院这两个团队分别进行情景合唱和自创音乐短剧比赛。情景合唱就是自选著名选段以合唱形式展现,并配以适当的舞蹈等内容,主题不限,需要提前预备伴奏;自创音乐短剧比赛则是将浏览器搜索范围内的任意乐曲最大限度地运用在团队自编的剧情之中,时长约一小时,举办方会提前一个月给出命题。本届大赛的自创音乐短剧主题为“家园”。方才得到命题,延昭便带领婧容、延将、延敦、姝容、延懋和忻容商量了起来。头脑风暴之间,一向寡言的姝容频频进言,又在有人质疑延昭与延敦发表的意见时不断出言打压;可若是延昭与延敦二人争执不下时她便只打圆场,不做评价。
姝容身上带有西班牙血统,原本喜欢一同在奈德师伯膝下长大的延稷,延稷小时候也曾在纠结到底是搬家前的青梅竹马丝诺更美,还是这个本名为卡洛塔的姑娘更胜。谁曾想到姝容女大十八变后越变越难看,延稷便渐渐疏远了她。姝容自知生母名声狼藉,自己是她寻欢作乐的累赘才被送来与生父做了亲子鉴定。为保全名声,且所上户口之名是“卡洛塔-奈德”,父女俩只得以“姝容师伯的远房堂亲”搪塞。姝容记得幼时便被母亲的声誉累及,无法堂堂正正地做人,来到乐馆虽然舒服多了,但每天面对亲生父亲却不可以宣之于口、公之于众,这对姝容而言始终是重折磨。她考虑过长大后与延稷成婚,这样便可理所应当地称呼抚养他的提摩西-奈德父亲了。可惜延稷从未承认过师伯为养父,且他们诸葛家早已不复存在。没有家世,没有头衔,没有爵位,没有地位,没有财富——这样的婚事于她出人头地、跻身上流社会何益之有?故而她假装对延稷的疏远浑然不知,一面暗喜,一面将目光投放在有过“大师兄之争”的、皆是家境优渥的延昭与延敦的身上。殊不知延昭早已看穿她的心思,故作不知地虚应故事;而延敦爱慕着乐馆大小姐坤容,又常年飞扬跋扈、自以为是,也未曾多想。
延懋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迷局,深觉有钱人总是被人打着主意,活得太累。忻容倒是趁乱和婧容、延将结合方才有意义的言论讨论起剧本,很快便将大纲拟好了。剧本的标题是《麦田宣叙调【1】》 ,故事大致如下:明治维新之初,庭田将军的女儿庭田忧妃为了带领家族“进步”,远嫁英国的贵族之家。虽然可以用英语进行日常和宴会的交流,除了忧妃的陪嫁心腹芽衣,她与旁人都说不上几句话。忧妃开始思索,自己远嫁的意义何在。哪怕欧洲多么先进、文明,在她心里,最可爱的家园还是自幼穿梭的故乡的麦田。终于有一天,守着英国淑女规矩的忧妃趁丈夫前往贵族院后打发仆人们离开庄园的麦地,穿上带来的振袖和服,由侍女芽衣弹奏的三味线伴奏,和着阳光、清风在麦田载歌载舞。那一刻,忧妃感受到来自家园的召唤。她释放了自己的天性,也读懂了自己的本心……此后选择开心地生活下去的忧妃意识到,纵然自己远嫁,纵然偶有口角,可是丈夫霍华德侯爵深爱着自己,是她重要的家人。遥望在两个国度之间,纵使难得相见,爱和眷恋都混在麦田的香气里,随风飘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