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漓央终于定下主意,向木苏走过来。
“殿下上马吧,这里离内城御营还有些距离呢,我牵着马走。要不然进去之后让旁人看到,我竟与殿下一同徒步前行,该责怪我没有礼数了。”
围场行宫内人多眼杂,漓央也不想多生事端,就应了木苏的话,扳住马鞍跨了上去。
“那殿下可要坐稳咯。”木苏突然笑了一声,揪着缰绳,蹬着脚蹬宽出来的地方,灵活地跃上马背,坐在漓央身后。
她的手两侧伸前握紧了缰绳,恰好回环护住了漓央的上身,夹紧了马腹,略一拉扯,坐下的乌啼月便调转了头,原本向行宫内城营帐方向变成了向外猎场方向。
“喂!”漓央被她突如其来的变卦惊吓了一跳,忙抓住木苏伸在他身前的小臂,“你干什么呀!”
“带殿下去兜兜风呀。”木苏从他的肩膀一侧伸出头来,靠在他肩上轻笑。“看西边,好看吗?”她用头顶了顶漓央的脸,让他转过头去看。
西面的山坡上,落日的余晖洒满了像地毯一样厚实毛茸的草甸,各色不知名的野花被浓烈的夕阳染得金灿灿的,远处高茂的树木成林,上方盘旋着无数归巢的飞鸟,它们的背后,层云卷染,如同火烧。
自然奇景的瑰丽壮阔,语言不能道出万分之其一。
乌啼月越跑越快,风将漓央的头发吹荡飞扬起来,他们逆着光,连人带马,如同乘着风,跳进那片灿烂辉煌的光芒里。
痛快淋漓。
直到夕阳完全沉下地平线,木苏才拉着乌啼月慢慢停下来。她跳下马,扶着漓央下来。
风吹得漓央玉白色的脸有些泛红,虽然腿有些软,但是眼睛亮晶晶的,看起来好像还想跃跃欲试再跑一会儿的样子——从小他就没骑着马跑这么快过,也从来不知道这种感觉这么好!
以前对快马只有恐惧的感觉,它们横冲直撞,让他从马上摔下来,差点摔断了腿。可就在刚刚乌啼月载着他飞快地奔跑着,木苏在身后环紧他的腰,靠在他的背上,那种对飞奔的马的恐惧,逐渐减轻最后直到消失,身体全部感官,被身后木苏的温度所占据。
虽然怪难以启齿的,但是事实确实如此,木苏总能让他产生一种微妙的安全感和依赖感——就像小时候,在母妃和流苏姑姑身边的时候,会很安心地依赖她们。后来长大,知道身为男儿,不应该再去想着依赖谁,也不能展现出自己软弱的一面——无论是太傅,还是父皇,都是这样以身作则教导他的。
但是漓央知道,只要是人,无论男女,无论年龄,总会有焦虑、畏惧、猜疑……这是人的本性,只不过有人会表现得明显,有人不会让别人看出来罢了。而自古以来教导人坚强,去忍耐那种情绪,对抗那种天性,虽然无可厚非,但对男子的要求更加严苛,便有些像矫枉过正的枷锁。
漓央羡慕木苏这样肆意生长的样子,好像人世间所有划好的条框规矩,是禁锢着世人的枷锁条律,而在她眼里,不值一提。她完全无视那些陈规戒律,甚至还放肆挑衅,把它们像渣滓一样踩碎在地上。
她是女子?是男子?都不是,她是一个活着的人,肆意表达她的喜怒情绪。
“……怎么了?你突然这么看着我……”木苏挑了挑眉,思索了一会儿,“想让我在这野草地里扑倒你吗?”她作势就像扑兔子一样往漓央身上扑过去。
漓央闪避不及,一下被带倒,整个人都给压到厚实的草甸上。
他看着压在他身上的木苏,眸色水盈盈的,一时间也没有反抗推拒,倒有点期待她下手的味道。
木苏也低着头看他,眼珠子转了半响,忍了片刻,有些讶异:“……难道殿下真的想在这里和我野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