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酬明白他的意思是用有云的天空指代生命的完整性,但不敢苟同。
“哲学研究死亡,它的目的不是劝人结束生命,毕竟死亡迟早会降临,谁都不知道死后有什么,哲学家想让人在生时努力去认识它,疏导对它错误的恐惧,而这所有努力的终点指向是——迎来必然会来的死亡前认真无憾的活下去,正确使用有限的时间。”
富酬去床边拉开了窗帘露出外面云彩散尽的清朗夜空。
“用死亡逃避很有用,但为人不齿。这个“人”不是广大的他人,而是尚且拥有生命的你个人。”
“就在你进门前不久,我换了秋月的药。”名濑说。
富酬瞥了名濑一眼,转而从床后拎起单薄的背包。
那双给人忧郁脆弱之感的眼睛对此事并无波动,而包含着其他程度的危险的混乱。
“你要离开?”
“这儿没人能治我的病,别看我死不起活不起的样,还是有求生本能的。”
听说自己下手后富酬便一刻不停的收拾行李要走,名濑猛然间明白了,富酬留下来就是在等秋月死。
“但是,”名濑侧移一步,站到门正中,“美月看到我换了他的药。然后我就那么走开了,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做成。”
富酬拉背包拉链的手顿了顿,又继续了。
“为什么不能留下?”
“就像你选择婚姻,你不能不稳定,我不能不飘泊。”
名濑见到富酬时,富酬的身体的状态和流逝的时间不相匹,他就预感富酬随时会离开,消失的无影无踪,也许下一个九年回来,也许永远不见,他们将在不同的时间和空间踏进不同的河流。
谁都无法阻止富酬再次上路。名濑不明白他怎么活得那么有斗志?不像自己,狼狈地希望事情本可以不同,试图弥补又欠缺执行的勇气。
“我们第一次见前不久,我刚掌管名濑氏。”由离别想起相遇,名濑兀自陷入回忆,“姐姐离世,形势最差的时候我接手,事发突然,骤然接触太多社会暗面,肩负家族命运,压力无从排解,做了不少荒唐事……然后你出现了。”
名濑继续说,富酬摆正床头歪了的枕头,抚平床单的褶皱,理没了生活的痕迹,然后不留恋柔软触感的收回了手,随便听着。
“我们那时候的状态很像,面对无望的前路我想放弃,然后我看到你忍耐,谈判,游说,设局挖掘真相,利用色相,不择手段的赢,肆无忌惮的操纵交易破坏规则,欲望强烈毫不掩饰。体内潜藏着生生不息的力量。而你的无可抗拒的力量、锋芒乃至色气,是从绝望和堕落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