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呢,唉。
那边水镜一挥手,沙地上凝聚出一扇屏风,这次不像镜子一样繁复雕花,光滑的木质,浅蓝的细亮丝绢,简洁中透着典雅,接着他微垂着头,而屏风向我一侧的地面上出现了一套白衣裳放在一个小凳上,这个小凳子......镀金色的表面,紫色法兰绒包着海绵,凳腿处还呈藤蔓卷曲,一把象牙白色的梳子置于一旁。我不禁有点失笑,抬眼想睨他一眼,没想到他正看着我,忽然问:“姑娘打算洗澡吗?”
我一怔,这......看着他的没有波澜眸子,我摇了摇头:“不啦不啦,一盆清水,就好了”说完朝他笑了笑。
他打量了我一瞬,停顿了几秒,似在思量,“姑娘不用担心”说罢,小凳旁出现了一个水晶剔透的盆,盆口呈花瓣状展开,我暗暗吃惊,望着他有点不自在地说:“水镜先生,其实......不用这么好看的”
他抬了眼睫,竟浅浅笑了,眼角也弯了一些,传递着温和,如同大海一般,“以礼相待,我在前面榕树庭院中等姑娘。”说罢转身离开。
我慌忙说道:“谢谢你!水镜......”我总觉得先生很是别扭。
屏风已经隔开了他的身影,一点都不透明的丝绢。
我木然地洗脸,看着水晶盆中的水染了灰色又变得清澈,然后,解开穿了好久的白裙子,中间已经有个洞,还有一片触目惊心的血,我的脑袋很乱,想自己受伤,想那无法忍受的疼痛,想风,我淋了一些水把身体上的血和土也洗了洗,水晶盆的水不脏也不少,可我现在已经很难驱动精神力了,因为限制,因为虚弱。抖开水镜为我制作的衣服,也是一件白裙,比我原先那破了的长一点,如冰丝一般细腻光滑,宽松的长袖,像是希腊神话中的长裙。想我刚刚遇到的这个人,水镜,先生,想该和他说什么,想自己该如何办,拿起梳子,忽然发现水晶盆旁还放着镜子,明明那会还没有......是水镜刚刚想起来吗?又拿起镜子,看了看脸上干净了,只是头发,轻叹一声,用手舀了水揉搓,这下头发湿了,接着又梳摆几下,不那么乱就这样吧。
走出了屏风,我忽然想到什么,扭头看来一下最开始的湖面,湖心亭的白纱依旧空灵地飞舞着,旁边的水面上空无一物,床已经不见了。
复看看这一堆东西,又抬头张望榕树那边,可枝叶太细密,根本看不到庭院,那走过去和他说吧。
于是我沿着白晶晶的沙岸缓缓走在这仙境中,左手边是草丛与星空,右手边是湖水与星空,再抬高头,才看到星辰间的两个月亮,一个金色,一个银光,弥漫的光线,都是金银色的。
前方就是大榕树,整个发着蓝莹莹的柔光,心也渐渐宁静下来。
手拢着头发,想让头发变干,忽然头冒汗珠,身体空乏,像是灵魂被抽离,果然......
我放缓了脚步,想慢慢恢复过来。虚浮的脚步挪到了榕树旁,我拽住垂下来的树枝,继续慢慢走,前方可以看见庭院漆白的镂空栏杆。穿过蓝色荧光枝条组成的层层帘幕,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牵起嘴角微笑,总不能一副要死的样子出现在水镜先生面前。
放下攥着树枝的胳膊,朝着在桌旁翻书的人喊了一声:“水镜先生!”
他抬首,白瓷的面庞中嵌着星辰般的双眸,我迈进了庭院,一旁有绽放的蔷薇,让我恍惚想起自己的花海,视线转过来看到水镜看着我有些皱眉,下一刻便听到他清冽的声音响起:“你怎么好像忽然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