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是表象罢了。”墨从安衣袖下的拳手握紧。
那政敌在杀害他全家之后就被惩治了, 但是谁也不会想到这是先帝一石二鸟的计谋,就这样一下子除掉了朝中两位威胁他皇位的权臣。
那追杀他的不是别人,正是先帝的私兵, 斩草除根这个道理, 君王比任何人都要明白。
唯一遗漏的, 便是墨从安那位祖母,那是祖父唯一的妾,而在先帝眼中, 一个女人家根本掀不起什么风浪,甚至给她些好处以补偿墨家,这也是她一个妾让墨从安几番忍耐的原因。
“你的意思是,你的仇人竟然是——”清虚抿了抿唇,当真觉得世事无常,剩下的话清虚说不出口了,他这才明白墨从安为何如此,“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仇人已死,还能怎么办?”他突然觉得这十几年都是个笑话,一家的性命都为皇权所牺牲,他还有什么好报仇的?
清虚想了想,“所以你想将这件事永远地埋在地底?”
“既然已经没有办法了,还能怎么做呢?”墨从安说得云淡风轻,但是眼睛里却是惊涛骇浪,暗地里不知道他经历了多少次心理斗争。
清虚点点头,大掌按压在他的肩膀上,“我相信你,你会好好处理这件事。”
说着侧过脸,余光看见一截白衫,“从安,师叔曾经深深地爱过一个女子,我也是为了她才被赶出师门,她和元梓筠真的很像,所以每次看到元梓筠的时候,我忍不住错认,好欺骗自己,她还没有死。你们在一起了,就好好的。别像我,世界上哪有后悔药。”
墨从安被清虚触动了,“她怎么死的?”
“我医术不精,治不了她。”清虚的眼角泛着泪光,抿了抿唇。
所以他才拼命学好医术,可是她再也回不来了啊。
两个男人交付着最沉重的过往,墨从安沉默半响然后开口,“我会和她好好的。”
“嗯。”清虚放在他肩膀上的手愈加用力。
*
清虚给他留了些药,墨从安继续躺着,犹豫着要不要将那件事同元梓筠说得一清二楚。
一名侍女前来禀告,“夫人要入宫。”
墨从安想起元梓筠说过,她不是嫁给他就非他不可,顿时惊慌失措,掀开棉被就要起身。
侍女上前准备阻止,墨从安却不管不顾地往外走,他浑身只着了件中衣,甚至来不及拿件披风,冻得脸更加苍白。
元梓筠一脚刚登上马车,就听见墨从安的声音。
“梓筠,你真的要走?”
她偏头看见了远处的墨从安,他哪里还有当初那惊为天人的模样,眼眸中的焦虑都快溢出来了,见他这样冷的天气还穿得这么少,纵然心疼,她面上仍旧不显,“回去吧。”
墨从安走到她面前,“别走。”
那一刻,他和她久久地对视,墨从安甚至想把那件事全盘托出,但是被元梓筠的话语给打断了神思。
“不是走,是接思君回来。”
墨从安先是欣喜得像个孩子,片刻后脸上的喜悦慢慢地褪掉,“你真的不走?”
元梓筠冷着脸,“当然是真的。”
“早点回来。”
元梓筠看着他,“我还是你的光么?”
墨从安愣了一下,补充道:“唯一的光。”
元梓筠偏回头进了马车。
她坐在马车里看不见外面的墨从安,却早就不是方才那副冷漠的样子了。她希望他别站在外面,别被这寒风侵蚀。
马车快要驶离驸马府的时候,元梓筠还是忍不住掀开帷裳探出头往后看,一眼望去就看见墨从安站在红门前。
触及她眼光时嘴角还浮出一个浅淡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