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一切尚未发生前的十二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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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您起了啊。”外面端着水进门的丫头看到站在窗前的人影,赶忙将水盆放下,上前絮絮叨叨,“大夫都说了让您顾着些身子,这大清早的哪儿能站在窗口吹冷风,万一风寒又复发了怎么办?”
十五岁的小丫头容貌清秀,说话做事却极为干脆利落,正是多年前备得姚青信任与爱重的海棠。
姚青合上窗,顺着海棠的动作坐回去,被她快手快脚的整理好衣裳和发髻,木盆中是难得的热水,她老老实实的梳洗完,仔仔细细看过自己早已陌生许多的闺房,挑了件颜色还算鲜亮的衣裙穿上。
海棠在一旁看着从小一起长到大的姑娘,心里叹口气,轻声道,“姑娘,老爷说了,今早要您一同去用早饭,这会儿咱们就该去了。”
姚青点了点头,安抚似的轻轻拍了拍小丫头的手,“我知道了,这就去,别担心。”
一场烧的人差点去了的风寒,对自家姑娘的影响实在是大,海棠看着这比之前更加稳重沉静的主子,心里疼惜,却也知道她们主仆在这家里只能是这么个模样。
走过长长的走廊,姚青心情复杂,姚家老宅,是自从她十二岁离开之后就再没回过的。
这个家里,她温暖舒心的回忆没多少,当年一走,就再没想过回来。
十二岁这年的春天,还有海棠说的那场风寒,到底为何她记得清清楚楚。
她那个宠妾灭妻的父亲为了仕途经济,想把自己这个不得宠的嫡女卖给上官,做人家傻儿子的妾室,她从下人那里听到风声,当年年幼的自己大概心里是很痛苦的,但再痛苦,她都没将希望放在她那冷酷无情的父亲身上。
夜半时,她穿得格外单薄的蜷缩在那株老桃树下,在春寒里冻了一夜,第二天就发了高热人事不省。
怕自己躲不过被亲生父亲抛弃变卖的命运,她怀揣着那点微薄的希望,偷偷让人传信给了姨母,若是对方愿意费心救她这个关系疏远的外甥女,那是对方好心,若是没有希望,那她就绞了头发去城外的南山寺做姑子,也总比被人卖了强。
那是她年幼时破釜沉舟的赌博,赌的是自己那浅薄的未来。
幸好,姨母救了她,她得以脱离姚家这个泥潭,离了这住了多年却从来不是家的地方。
想起上辈子父亲进京探望她时那张战战兢兢的脸,以及他身边嫉妒羡慕却丝毫不敢再为难她对她伸爪子的宠妾夏氏,姚青垂头一笑,曾经挡在她面前高山一般可怖的敌人,随着她的成熟和强大,最后居然变得无足轻重。
那时候她很清楚的知道,自己是真的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