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延……”她浑沌的灵台仿佛挣扎着找回了一点清明和力气,往日黑白分明的温柔杏眼已然混浊得无法视人,只能靠着声音来处缓慢困难地望去,仿佛看见了那个脆弱无依的少年……泛紫嘴唇微启,微弱道:“姊姊……在……不怕……”
“萸娘姊姊!”男人再也不能自抑地痛哭出声,热泪烫湿了她被紧攥着的手。
是啊,她是阿延的“萸娘姊姊”……
稚气的小男孩,长成了少年,再成了长身玉立挺拔的男人……而她已经老了。
她轻轻地、仿若叹息又像是遗憾地笑了,呼出了最后一口气……
阿延啊,下辈子……姊姊不要再遇见你了。
当薄萸娘再度睁开眼时,几疑自己身在阴曹地府。
可眼前没有奈何桥,也没有那碗传说中一饮而尽忘却前尘的孟婆汤,有的只是漫天大雪……
腊月天,天地裹尽银霜。
京城一隅,礼部侍郎家的十四岁小女儿安鱼在重病缠绵病榻一年后,终于清醒过来,前世今生,恍如一梦。
安鱼生得秀气细致如小玉人儿,有着一头乌鸦鸦的好头发,越发衬得她雪肤莹然,小巧清瘦得叫人心疼。
病愈后,安鱼比以往安静了许多,再不见昔日娇憨姿态,倒像是一时间长大知事了。
礼部侍郎安耀是寒门举子出身,学识丰富谦冲儒雅,一步一脚印地做到了这五品的官职。
侍郎夫人倒是京城老武定侯的么女,自幼娇养,甚至由着自己的心性榜下捉婿,相中了这俊秀探花郎。
她的夫婿也从未让她失望过,自成亲以来,多年始终相敬如宾不离不弃,只可惜侍郎夫人徐氏至今仅孕一女,便是安鱼。
“大姑娘好些了吗?”门口人声响动,丫鬟打起帘子,寒气随之扑来。
坐在榻上的安鱼不自禁打了个哆嗦,又是一阵抑不住的低低喘咳起来。
徐氏跨门而入,见状忙上前搂住了女儿,心急怒视一干随侍丫鬟。“你们都干什么吃的?怎么让大姑娘穿得这般单薄?屋里的炭炉子怎没多烧热几个?”
“奴婢该死。”丫鬟们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连连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