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也有的。”他眼眶莫名发热,喃喃。
他失态地低头搜寻翻找身上的衣衫配饰,也想取出为证,可最后却是失神落魄地轻抖着手,抬头四顾茫然……
当天夜里,他发疯般回寝宫翻找着数十箱紫檀和黄花梨木大衣柜,宣室殿、未央宫一一都去了,可最后他只在未央宫那褪色的高枕下,寻到了这枚旧荷包。
平安犹在,祥云如故,可那一直像月光般陪伴着他、照亮了他崎岖阴暗宫途,那灯下回眸时,屡屡叫他怦然心跳又慌忙抑制的温柔笑靥……那个他一直强迫自己仅仅只能将之视为至亲的女人,却已经永远消失在他生命里。
……梧桐半死清霜后,头白鸳鸯失伴飞,空床卧听南窗雨,谁复挑灯夜补衣?
那一刻,他瞬间崩溃了,紧紧攥着荷包贴在心口,放声大哭……
这回忆,痛得令他至今想起,依然心如刀绞,眼眶血红——
当年,懵懂的男孩和少年,分不清何为迷恋之情?何谓白首之约?
可他已然长大了,努力锻造自己成为一个顶天立地铁骨铮铮的男人,自刀山血海、万花丛中走来……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自己这三年浑浑噩噩痛苦不甘的是什么?
他曾经有幸拥有一个心意相通,恩爱两不疑的贤妻,可他只记得她的恩,她的贤,却浑然忘却了他们十四年来相知相守相扶持的那份爱,早就浑似亲人却又远胜亲人了。
“情自深处起,荷落我来迟……萸娘姊姊,”他瘠哑的低喃自语。“不,萸娘,这一次,朕不再迟了,换朕来护着你,朕来守着你。”
这一夜,安鱼同样梦见了那只平安祥云荷包,纵然隔着两世,她依然无比清晰地记得,她是如何强忍肝肠寸断,笑着将它收回。
如同收回她的心,就此深埋。
当时她已然病得重了,他坐在榻边亲自为她喂药,恰逢长乐宫来报,说小公主肚子疼,哭着要找父皇,他手一抖,却只淡淡回了一句“让太医好好诊治公主,朕这儿忙完了自会去看看”。
“皇上……”薄萸娘却看见他眉心悄悄蹙起的烦躁与焦灼,她嗓音低微沙哑断断续续地道:“您先去看孩子吧……臣妾这儿没事……”
他犹豫了。“可是……”
她目光忽然落在他腰间崭新的蟠龙荷包上,有一刹那的失神,喃喃问:“皇上……您那只荷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