嫜儿,何尝不是这三年来渐渐变得面目全非?
尤其在数日前,他看着龙案上刀五呈上来的暗折,皇后走了之后的这三年,她正式接掌后宫大权,到处都安插她的人马,都有她的触手与痕迹……那片皇后生前最爱的照水紫梅遭焚,嫔妃寝殿香炉中的避子香……林林总总,数不胜数。
乐正府拢络群臣暗中结党,他看在同她几年恩爱及有了小公主的份上,也只对这二三十名官员降官调职,略加惩戒点醒。
就连她仗着贵妃尊贵之势,赏赐宫中侍女到皇城九门几位统领府中为美妾,他也只是让心腹统领们将人随意安排或打发了,为的就是别明着折了她贵妃娘娘的面子。
——乐正婥,你切莫把联曾经对你的那份情分当作任意挥霍不尽!
他已然,容忍至此……“贵妃。”他终于开口。
乐正婥仿佛不胜凄苦地痴痴望着他,泪光涟涟,“皇上,您怎忍心这般下臣妾的面子?就为了一个甫进宫不过二月有余的安妹妹……”
严延静静地凝视着她,不知从何时起,她的眼泪与柔弱再也无法令他感到真实。
也许是当他曾经前脚到某个嫔妃那里坐坐,不过听一曲琴解乏,她后脚便泪涟涟地凭栏做捧心饮泣状,哭得他隐隐心酸内疚了后,一连半个月都在长乐宫睡下陪她,可过不了多时,却听见那嫔妃犯错遭罚,双手浸在冰水中一炷香,往后,再也使不上劲弹琴了。
她的眼泪,有时令他心下生寒。
“贵妃,你今日召这么多人来长乐宫,目的是什么?难道还要朕‘提醒’你吗?”高大颀长的帝王拥着怀里娇小的安鱼,手势温柔,可望向贵妃的眼神却有些冷。“朕不想令你这个贵妃丢了面子,亦不想让小公主有一个受人非议的母妃,所以有些事,朕不说,你莫非真当朕都不知道吗?”
乐正婥楚楚柔弱怜人的神态霎时一滞,目光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强自镇定下来,勉强压抑心头怦怦狂跳的不安,嗫嚅道:“皇上,臣妾……许是才德不足,这才做了些不妥之事叫您误会,可臣妾真的从无私心,今日请禄郡王妃和几位诰命夫人来聚,亦不过是听说了一桩喜事,这才——”
“看来贵妃是太清闲了。”他面无表情地开口,“四月后适逢先帝冥寿,贵妃向来有心,何不焚香更衣闭宫自守三个月,亲手抄经供奉佛前,也好为先帝积一积功德?”
皇帝这话一出,不啻火辣辣打了两个人的巴掌,一个是去了的昏庸先帝,一个便是乐正婥!
可乐正婥却反抗或求饶告罪也不能,因明面上为先帝抄经乃孝心善行,她如何敢说个不字?
“……臣妾遵旨。”乐正绰跪了下来,颤抖着噙泪领命,心中羞愤难堪伤痛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