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引歌眼眶发红,原来他眼睑下的青灰是赚份子钱去了,难怪看他今日握的画笔都是抖的,想必这些日子夜夜画到天明。
她飞奔跑上,墨绿衣衫如蝶翼散开,抱住了他:“宋誉,等你成亲,我也送你个大的。”
“行啊,我等着。”
宋誉闷笑,拍了拍她,轻语道,“婚后和白川舟好好过日子啊。”
话音刚落,楚引歌就感到自己的手背上一片湿意,是他的泪在不断砸落。
“一个大男人,哭什......”
楚引歌说不下去,她的喉间哽咽。
他第一次直言世子爷的名讳,是因为他在此刻没把他当做主子来待,而是当做是她的夫君来对待。
他说的是,楚引歌和白川舟要好好过日子。
楚引歌的泪夺眶而出。
比起楚翎而言,宋誉才更像她年长一岁的兄长,他们从小打打闹闹,插科打诨,没个正行,但对于她的出嫁,明明那么怕死的一个人,却因怕给她丢人,冒死接私活去赚礼金。
还会舍不得,舍不得到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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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的前一天,楚府变得热闹非凡,鼓吹喧阗。
倒不是为了楚引歌的婚事做准备,而是为了迎楚翎出狱回府。
楚引歌站在阿妍身边,看那人跨过火盆,眼神凌厉如刀锋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瞬后,才步入庭中。
楚翎比她上回在狱中见到时要有气色得多,楚引歌敛眸,可能是受到太子的庇护了罢,听闻他这一次能早回来一天,是东宫去向皇上开的恩,且官复原职。
王氏对于楚翎能因祸得福,攀上东宫一事欢天喜地,特在听涛楼设了晚宴,而楚引歌因第二日大婚,身份不便就不予参与了。
这倒是遂了她的心意。
暮色四合,彤云向晚。
偌大的府内唯剩些小厮奴婢,楚引歌趁着清净,在这生活了十一年的府邸闲逛了圈。
其实有很多角落,她都没踏足过,曲径竹林,流水桥拱......她才发现少了那些不想到的人后,楚府还尚有几分雅趣。
楚引歌走到那处假山,脚步顿了顿,嘴角不由自主地就泛起了笑意。
她走进,后背倚靠在石壁上,落日从她身后的壁上的小洞穿过,她想到了那日的世子爷。
多情的桃花眼眸在吻她的一刹动了情,眼尾泛着勾人的红,稍一思及,都让她的后背忍不住绷直。
想到他的低笑,想到他覆上她的眼,让她专心点。
想起那场亲密时,周围还有来来回回的脚步声,像极了一场偷香窃玉的幽会。
她给他写了那么多字条,谈及得皆是日常,却无一说过她的心境。
但楚引歌此刻站在这余霞烘托的假山内,因为思念,对他有点动心。
好像,不止一点。
烟起时风落,她用手触着这嶙峋凹凸的石壁,也让自己的心事起伏,这个做过坏事的空间,不用借着酒醉,也能让她的想法变得逐渐大胆。
她想咬着他的耳骨,吐气告诉他,想吻他。
就像他总是这般顽劣逗她一般,她很好奇,他会如何。
楚引歌轻笑了声,面热出卖了她不算纯良的心思。
明日,他们就要成亲了......
好像只要想到他,就会有意想不到的欢愉。
可当楚引歌转过身,触及到那狠戾的眼神时,面上的笑意却瞬间凝住:“你怎么会在这?”
楚翎站在假山洞口,他的身躯魁伟挡住了入.口的光。
他看着她嘴角的笑意愈来愈淡,原来她也是会那样明媚地笑的,犹带岭梅香。
他一直以为的楚引歌性子寡素,原来,只是在他面前而已。
他在出狱后短短几个时辰,听闻了太多她和世子爷温情蜜意的事,从母亲口中,从阿妍嘴里,从各道听途说中。
她会给他写情笺,他会来接送她上下值,他们在四殿下生辰宴隔岸缱绻相望.....
太多关于她和他,都让楚翎嫉妒到发狂。
他在听涛楼实在待不下去,以身体不适早早离席,就是想来找她。
他看她在假山中痴痴地笑,但她眸中所有的灿烂在见到他后,丝毫不吝啬地一并收回,连点余晖的温情都不曾有。
楚翎的黑眸暗涌着惊涛骇浪,直盯着她:“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宁做他妻?”
这是他在狱中的问她的最后一问,她还未回答就被白川舟护在身后。
他想听她亲口说。
楚引歌站在原地,没动。
楚翎还带着一丝希冀,哑声克制道:“你若不愿,我可以明日去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