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容先生教过我的知识套用了一番,猜想他说的光,应当有两层意思,其中一层我琢磨了个大概:约莫是说他妻子出远门,他忧心如焚、思念成疾,等待他的妻子归来。光即希望,日复一日的希望破灭,也就是说,他的妻子至今还没有回来。
另外一层意思我暂且琢磨不透,因为我实在想不出来有什么“光”会“死去”。
好在我还能听得懂他话里透露出的别的信息:初步鉴定,他的妻子身娇体软,貌美如花。
有人撩起纱幔,我骇了一跳,下意识抬头看去,是方才那位舞姬姐姐。
她凑到我耳边,轻声对我说,“澄娘唤你,跟我来。”
澄娘,便是如今解语楼的老鸨。我不敢耽搁,也无法留恋,拂衣起身,从侧旁撩起帘子悄然退下。
我将头压得很低,甚至屏住了呼吸,只为缩小存在感,不让已成家立业幸福美满的他发现是我,是傻乎乎追求了他七年如今流落风尘的我。
转身出门的那刻,我还听见身后那群纨绔公子哥在议论我:“我看今日这么些舞姬都不如这一个弹琴的来得窈窕,瞧那腰肢,一绝啊。”
我丝毫没有因为被言语轻薄而产生任何羞耻感,甚至想听一听他会怎么说。
结果就是,他什么都没说。或许他根本就没有因为那位公子的话转头看我。想来他极爱他的妻子,我是掺和不上了,貌美也掺和不上,腰细也掺和不上。
算了,他妻子的腰大概比我还细罢。这么一想我的心里平衡了一些,腰细不细的都是自己随便长的,我怪不了任何人。
来时的走廊长长长,越来越长,我分明觉得自己已经走出很远,回头望时,那扇门却还是近在眼前,我都分不清是我自己太过留恋,所以刻意驱使自己走慢些,还是因为我一步三回头,频率太高导致每次回头都感觉那距离没什么变化。
好像不管是哪个原因,我都挺怂的。
我听见自己叹了口气,加快了脚步,不再回头。
澄娘在她的房间里等着我,她的房间在四楼,我许久不曾运动,拖着累赘的裙子爬到她房门口时已气喘吁吁,“澄娘……找我何事?”
她让人给我看茶,又招呼我在茶桌边坐下,我端起茶杯,象征性地喝了一口。
分明是与以往别无二致的茶,我却觉得这茶今日有它自己的想法,苦巴巴地,不太愿意让我这个已经不再年轻的小甜心喝。
我顾不得苦,我也从来不怕苦,此时口干,我便一饮而尽。
当我放下杯子时才发现,澄娘已在我对面拂着衣摆落座,我顿时正襟危坐,预感不太美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