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梦见我去往柳州的那天,景弦他在雨中追赶我的马车,让我别走。
他喊得那样撕心裂肺,我怎么忍心独留他一人。
提裙下车,我不顾倾盆暴雨,惟朝他跑去。他轻抚去我脸上的雨和泪,我一遍一遍地唤他,“景弦……景弦……”
天上一滴滚烫的雨水砸在我的脸上,我来不及在梦中想明白为何雨水会是滚烫的,景弦便温柔地为我抚了去,并在我耳边念,“我在。花官,以后我会一直在。”
那样多好,倘若当年我走时真是那样该有多好。我迷迷糊糊地想。
天大亮时,我的梦醒了。当年该是怎样的,还是怎样的。
我记起昨晚他说要带我离开解语楼,于是穿戴好了从柳州来时那身衣裙。
茶桌边已没了他的身影,唯留下一张字条和一壶姜茶。字条上说他在香字号,让我趁热喝了姜茶便去找他。
那姜茶还是热腾腾地,热气氤氲,我琢磨着他刚走,以及解语楼是不是该定期换一批厨子。毕竟景弦说这姜茶他昨晚就帮我吩咐了,如今却是早晨才送来。
好罢,我也不清楚他昨晚究竟有没有帮我吩咐姜茶,反正他因着等姜茶的缘故不得不在我这里睡了一宿,我也因不好意思驳他的情面而没有赶他出去。
我按照他的吩咐喝了姜茶,朝香字号走去。
“叩叩——”
我听见房间内传来几人说话的声音,在我敲响房门的那刻便安静了。
为我开门的是那位苏兄,他愣了愣,转头对景弦笑,“大人,是花官姑娘。”又对我笑说,“花官姑娘请进。”
我朝苏兄颔首一笑,“谢谢。”
景弦示意我坐过去,我走到他身边坐下,稍一侧眸,才发现他正在剥鸡蛋。
“你……”我迟疑片刻,轻声问,“不是不喜欢吃鸡蛋吗?”
他定眼瞧我,“如今喜欢了,已喜欢许多年……这六年我每日都吃。”
我怔愣住,私心里觉得他的妻子真是个神人,当年他不喜欢的东西都一并让他喜欢了。我从前日夜兼程地给他送鸡蛋,告诉他鸡蛋如何如何有营养、如何如何补身体,他都不曾听我劝。
每每那些放冷放坏的鸡蛋都是进了我的肚子,不晓得的还以为我有多喜欢吃鸡蛋似的。
至少景弦他就误会我很喜欢吃。其实我哪有很喜欢,我也觉得梗得慌,只是不愿意浪费粮食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