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知远推门进来,看见姐姐,问了句:“你在?”
原本是为了公事而来,而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维仪笑了笑:“我前几天就见到了悠悠,没告诉你。”
靳知远不动声色,连惊讶都没表示出来,回答她:“我知道。苏漾对我说过了。”
维仪了然,声音也是平澜不惊,却指了指电脑:“那么,你就打算一直这样下去?”
即便在盛怒的时候,她依然仪态优雅,只是目光紧逼着他,像是怒其不争,加重了语气:“靳知远,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是她不知道,别人都不知道。要是没见面还好,现在既然见了面,你打算怎么办?”
靳知远在漫不经心的笑,嘴角噙了一句“和你有什么关系”,却偏偏不说出来,近乎执拗的不愿意开口。
窗外云层如同被灌了铅水,沉沉的压得极低,暴雪的前兆。
他们像是在彼此考验耐心,靳知远最后关上了电脑,将相机放回抽屉,做得有条不紊,然后才对维仪说:“该怎么做,我心里很清楚。”语罢,唇角带出一丝笑意,英俊的脸立刻显得生动起来,连气氛也一并舒缓。
维仪看着他出门,怔怔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是姐姐,想要关照他的话有很多很多,关于施悠悠的,关于苏漾的,关于他自己的,可明明一直以来,他都做得这么好……她这个做姐姐的,没有理由不信任他。可她还是有些担心,过去的事,那么多的心结,年年月月的累积起来,哪有那么容易就轻易解开?
她想了想,还是拨电话给小陈,要了悠悠的电话。
悠悠从出租车上下来,隔了玻璃窗向她打招呼:“姐姐。”
她还穿着深蓝色的套装,坐下之后,脱了外套,露出的浅色衬衣衬得肤色白皙,修长的脖颈上一条细细的银链子,微开的领口处可见锁骨精致。维仪想起了好多员工的评价:“这次的培训老师气质挺好,讲得也不错。”总之漂亮且知性,赞口不绝。哪里还是几年前匆匆一面的小女生?
她们坐着喝茶,浅浅叙些往事。这才发现,一起可以说的话题那样少。都极聪明避开了一些话题,又说起工作,维仪笑:“原来世界这么小。”
岂止是小,分明更加巧。培训合作,连偶尔兼职翻译都会撞在一起。悠悠掩饰的喝了口花茶,却觉得尴尬,脱口而出:“靳知远现在好不好?”维仪看看时间,又往后靠了靠,淡笑着说:“对啊,你们很久没见。不如,你自己去问问他吧?”
时间配合得这么好,服务员引导着那辆车停在门口车位上,车上下来的男子身姿修长,寒风带起他的衣角。而他的脸色就像是这天气,叫人琢磨不透,永远都不知道下一秒会是放出晴阳,或者鹅毛大雪洒洒飘落。
悠悠放下了茶杯,带了丝调侃,对维仪说:“姐姐,你没和我说他也来。”
维仪笑:“就当大家聚聚,说说话。多难得。”
靳知远只看到棕色的沙发上,她背对着自己,长发如漆黑瀑布。他一步步的走近,有轻轻的脚步声,而心跳愈快,倒像是青涩的少年,重将见到心仪的少女。此刻悠悠回头望了一眼,却刻意避开了他的眼睛,礼貌的看着他的唇侧,笑着打招呼:“你好。”
而这一声“你好”,终于让靳知远重新平静下来。他淡淡扬起唇角,礼貌的点点头,在维仪身边坐下,目光慢慢的抬起,可以见到对面的她容颜姣好,微扬下巴的时候纤巧滑过的弧度。而自己再开口的时候,声音有些喑哑,好像说了一句:“你以后在宁远工作?”
“我还没毕业,都没定。”
靳知远看过她的简历,研三,还可以在学校呆最后半年。是啊,自己已经离开这个同样的世界很久了。有些比琉璃更清澈,比飞花更轻盈的东西,他亲眼看着它们灰飞烟灭,难道此刻还能一点点的恢复拼凑起来?
于是有挡不住的寞落横亘在两人之间,即便再若无其事,还是觉得生硬和扭曲。
维仪最初是好心,可也不忍心看到这样冷场下去,轻轻咳嗽一声,有些自嘲:“好像这不是一个好主意。”她朗朗一笑:“好了,我还有事。知远,你要不送悠悠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