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厌国主长出一口气,将染血的长剑收入剑鞘,她强迫自己舒展双眉,颅内一阵接一阵的恶心终于达到了一个峰值,她伏在一棵树上,呕吐起来。
她似乎要将自己的肝胆都全部吐出去,双耳嗡鸣,天旋地转,两道血泪从她的眼眶中涌出。
“对不起,可若是被人知道,我是因他而主动投降,那日后他还如何自处……”
她年少时少有掣肘,做什么都是凭着性子为所欲为,可权位渐高,身上的枷锁便越沉重,日复一日压着她不断地在现实和良知之间抉择,迫使她一次又一次地违背自己的原则。
分明双手染血,却只当做寻常。
夜色愈发浓郁,她喘匀了气,将那些尸体身上的姓名牌子扯下,揣进心口。而后重新上马,摇摇欲坠地返回营地。
她抵达营地时,百厌大军的残余已经归来,军营里哀嚎声此起彼伏,一个蓄着长髯的胖子蹲守在军营门口,看到她后松了一大口气,颤动着肚子迎上去。
国主力竭,勒马都难,差点从这胖子身上碾压过去,好在战马自己聪慧,没等到指令依旧慢悠悠地停了下来。
她撑着身子,从马背上滑了下去,失去意识前,看着眼前的一片长胡须,简短地说了几个字:“打不过,撤兵,投降。”
胖子把这句话反复咂摸了好几遍,震惊之后,虽然心里五味杂陈,却暗自庆幸,管他是什么缘由呢,能结束战乱就好。
毕竟一国之主过于争强斗勇,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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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真正想问的是,那人会不会是我亲姐姐?”
宋语山觉得百厌国内的一众事情过于复杂,她脑子里打了个死结,于是挑着个清奇的角度问道。
傅沉歪了下头,道:“也可以这么说。”
“我也时常觉得自己像是捡来的孩子,”宋语山苦恼道,她有一个常年云游四方的爹,和一个一怒之下离家出走十七年的娘,换谁谁都忍不住怀疑自己的身世,她不知想到了什么 ,噗嗤一声笑道:“那我说不定也是个公主呢,傅沉,你赚了。”
傅沉苦恼道:“敌国的公主,娶来何用,做人质么?”
宋语山从温暖的斗篷里伸出手来飞快地在他手臂上打了一下,翻了个白眼,又道:“不过,你看我和我娘长得也很像啊。”
“唔,这倒是。”傅沉点头,她们母子确实很像,灵动的小鹿眼和纤细长眉轮廓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