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休谋划多日,多次暗示,终于在这个夜晚将局势与计划细细分析给太子。
然而,太子不敢。
无论他如何谈利弊、谈胜算,两三个时辰过去,太子始终盯着失败的风险不放。
这不能怪他,无论是谁,放在太子的位置上,但凡没有被逼到绝路,都是不会选择这条地狱之路的。
但他并未放弃。
直到天亮时分,太子离去。
沈言休站在府门前,双手拢在暖袖之中,他意味不明地看着太子离去的方向,直到街巷上空空如也。
“公子,早上天凉,还是回吧。”一个侍从看不下去,劝道。
“唔。”他缓缓点头,转身回府,路过院子时看见两匣子还带着露水的鲜花,从中抽了一支最红的,放在鼻下闻了闻,问道;“这是新采下的吧?昨日送去的花,她收下了?”
那侍从喜道:“收下了!最近这两日的都收了呢!”
沈言休手指搓着花茎,忽然皱眉打了个喷嚏,随后快步走回屋内。
自从这天太子沉默离去后,沈言休便再也不曾在他面前提起过造反一事,这个夜晚就仿佛从两人的记忆中蒸发了一般,不复存在。
若能一直这般风平浪静反倒好,可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接二连三发生了几件大事。
首先是从前线接二连三地传来捷报,一次两次太子都还认得住,可三番五次之后,他便愈发紧张焦虑,再加上他母妃从后宫中听到风声,说是梁成帝有意赏赐五殿下,还有封王的意思,就连德妃常年清冷的寝宫近日都开始热闹起来了。
贵妃一辈子争强好胜,长年累月积攒出了一肚子优越感,梁成帝年纪大了,后宫里多年不见新人,她原以为自己可以一直维持的这种高高在上的地上,骤然间被一个不声不响即便生了两个皇子可依旧没什么存在感的女人打破,她不甘心,嫉妒呼之欲出,可偏偏梁成帝那边还没有任何明确的表示,她不便发作,烦闷之下只能寻太子倒苦水。
于是这小心眼的母子两个每次相见都是眼尾通红,大有全天下都亏欠他们一般,不安和怨恨的苗头逐渐发酵。
而太子就是在这样焦灼的情绪下,闯祸了。
毕竟像太子这般地位,有什么苦闷自然不能同外人道,于是便热衷于借酒消愁,无奈酒劲太大,不知何时断了片,等他一觉醒来,揉着疼痛得快要裂开的额头,眼睛朝着旁边一偏,忽然发现身边躺着个不着寸缕的女子。
太子没当回事,以往这种事也时常发生,宠幸了哪个宫人给些赏赐打发了便是,他哑着嗓子喊了一声下人,却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脊背莫名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