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头才刚深情款款对她剖白心迹的江廓,转过头又与她说起了纳妾之事——他打算在娶她过门后,纳两个官家庶女为良妾。
陆听溪觉得他简直脸大能遮天。陆家乃高官显贵之家,江家门第不及陆家,他娶她本就勉强,如今婚事未定,竟就开始想着纳妾之事了。
哪来的勇气?
答案很快揭晓——江廓发现自己的母亲只是外祖家养女,而他认定他真正的外祖家是永定侯府,如今的永定侯是他的亲舅舅,故有未行婚娶先言纳妾的底气,且一次提了两个。
母亲最是护短,闻讯恼极,无视江廓的吹嘘,当场叫来一群悍勇家丁,拎破布似的把江廓丢了出去。
下一瞬,眼前画面化为虚空,庞杂意识强行灌入脑中:
——江廓实为冒领功劳,暗保陆家的另有其人。是这人授意户部尚书孙大人出面斡旋陆家之事,才得以稳住局面,祖父也才得平安。
——而江廓一心要认下的外祖家实则跟他没有丁点关系,他不知得罪了哪路神仙,被下了这么个套,这才得志猖狂。
……
这些意识仿佛有人硬生生塞入她脑中。陆听溪暗暗心惊,原来竟有这许多内情。
不过那位孙大人官高位显,又是出了名的眼高于顶,多少人求他办事,他连理都不理,这样的人,竟会因着一个人的几句话就尽心竭力援手陆家?陆家跟孙大人可无甚交情。这位不肯显露身份的神秘人手段之强,何等惊心。
后头她又模糊梦到母亲再度打算带她回京时,外祖府邸被围,她们亦被困其中。
梦境的最后,贯通了现实与虚妄。她眼前出现一张笺纸,纸上三行字——
留在京师。
见谢思言。
丙戌年,庚寅月,甲辰日,赴河间府景州吴桥县。
仿佛某种指引。最不可思议的是,那字迹竟是她自己的。
陆听溪醒来后,梦里的细节先后成真。去留不定时,她突发高烧,母亲放心不下,本也只是想顺道带她探望外祖,见她病得厉害,遂打消离京之念。
陆听溪病愈后,脑中莫名冒出两个强烈的念头——
其一,她做的那个梦确实预示了未来,笺纸上的提示能帮她改变不乐见的走向并揭开梦中未解之惑。
三条提示分别对应着她人生的一个重大转折,依提示行事即可规避危机。譬如梦中预示,她与母亲离京后,会因着接踵而来的事端,滞留外祖家一年有余,与京师的联络几度断绝,归京不得,随之有了后头接二连三的事端,那么离京便是一个重大转折,欲要改变,留京即可——正对应第一条提示。
以此类推,第二条——见谢思言,对应第二个重大转折,只是她如今尚猜不着这转折是什么。
实质上,她也必须照做。提示不可违背,否则会借由外因强行实现,譬如以发烧让她留在京师。
谢思言……那可是她儿时的对头。
若她执意不去见他……会如何呢?难道她会被一阵妖风吹到谢思言屋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