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小的瞧着,冯光远也没甚气力挣扎了,死人一样。他如今浑身是伤,又被治下百姓瞧见他这副光景,怕是此番纵活下来,也要自寻短见。”
孔纶轻声道:“何止如此。他自寻短见还要担着畏罪自尽的名头。话说回来,他纵死了,这事也还不到头。回头这事传到朝廷那边,必是要彻查他的,这么拔出萝卜带出泥,还会连累他一家老小。”
他说话之际望向远去的马车,笑得玩味:“像是谢思言的手段。不过我瞧着,若非担心吓着他的小宝贝,他怕是要亲手将冯光远做成人彘泄愤。”
他觉着谢思言这愤还没泄完,冯光远回头还不晓得要如何倒霉。
这才是谢思言啊。
睚眦必报。人若犯他,必千百倍报之。因为足够强,行事便格外放肆。
冯光远险些让一帮无赖奸杀了他的心肝宝贝,他怕是恨得眼睛滴血,掘了冯家祖坟的心都有,冯光远如今受的这点罪又算得了什么,还不到头呢。
这世上能让谢思言这手黑心更黑的魔头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怕也只有他的小宝贝了。
可惜陆听溪太乖了,大约也只有被他撩拨恼了才会挠他一爪子。他还真想看看在外头叱咤风云的大魔头如何在个娇滴滴的小姑娘面前碰壁受气。谢思言那魔头最好祈祷小姑娘不被他惹毛。
果然一物降一物,还好有陆听溪,不然谢思言那魔头岂非要上天?
孔纶叹息。
不过他若想打开突破口,还是得从陆听溪身上下手。这小姑娘质性纯粹,得趁着她还没被谢思言拐跑,作速行事。
他忽然想,若是陆听溪看上了旁的男人,谢思言岂不是要气疯?
到了官驿,陆听溪戴着帷帽,跟在谢思言身后入内。
官驿的驿丞一听闻是魏国公世子驾临,亲自领着一众手下来迎,一路鞠着腰在前头引路。
谢思言与陆听溪被众人簇着,一行人浩浩荡荡往里走。
陆听溪不禁感喟权势背景的要紧,谢思言尚未入仕,按说没有札付勘合是不能随意出入官驿的。但一旦报上魏国公府的名号,莫说拦阻,怕是趋奉巴结都来不及。
她方才回了趟别庄,在新衣里选了一件相对素净些的换上,又吃了些东西。只是吃得颇有些心不在焉。
算算日子,她与祖父也才别过一两月,但她却觉着有一两年那样漫长。
谢思言身边侍从与锦衣卫那边交涉好,竟是要跟她一道进去。
她诧异看他,他神色自若:“我又不是外人,不碍着你跟老爷子说话。”
陆听溪沉默着往里去。
不知是否得了丽嫔的关照,锦衣卫给祖父预备的屋子朝阳又宽转,是这院子里最敞亮的一间。
多日不见,祖父显然消瘦许多,眼窝深陷,满面憔悴。
陆老爷子听见动静,抬头看来。
陆听溪眼圈瞬时红了,奔上前去,蹲身拉住祖父,再三存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