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大人觉得自己活像个垂死挣扎的哑巴。
陆听溪认真想了想,要来纸笔,写了个方子递过去:“这是我先前寻摸来的偏方,大人试试,三五日便可清火。”
孙懿德接过,也不敢称谢,郑重后撤一步,悄无声息地朝她一礼,揣了方子,几乎是脚底抹油一溜烟跑了。
陆听溪对着他的背影望了须臾,慨叹道:“没想到这位大人一把年纪,身子竟这般健朗,跑得还挺快。”
她回到屋内,与他说了她这回来漷县的前后始末。谢思言听闻她又是写信问他安危、又是想给他带土产,连收露水时也想着他,眉目舒展。
他缠了小姑娘一年多,可算是让小姑娘对他生情了,若非眼下情境不宜,他真想搂了人好生亲热一番。
陆听溪问起他今次来漷县究竟有何贵干,谢思言面上笑意仍存:“这个你不必管。夜深露重,还是当作速回去。”
折腾到大半夜,陆听溪也确实乏了,被他送出了坞壁。
陆听溪走后,孙懿德才敢出来。他向谢思言再三探询之后,确认陆听溪不会回返,将自己面上易容的药膏药水洗去,舒了口气:“还好那姑娘没认出老夫。”他觉着素日在朝堂上面对那个喜怒无常的皇帝都没这么累。
不过他觉得,有人镇住谢思言实在是造福苍生的不世善举,否则他们这些人往后可怎么活。
此番虽是有惊无险,但叶信担心妹妹跟妹夫知道了会责怪于他,交代陆听溪等人回去后莫要将坞壁那一节说出去。
陆听溪共与水陆法会第二日,再度收到了一封匿名信。这回的信比前两次都要长些——
韩婴云,“伪欺不可长,空虚不可久,朽木不可雕,情亡不可久”,自古徂今,烹彘示信、济阳之贾等芸芸掌故流播百代,可见“以实待人,非唯益人,益己尤大”。
今即以虚妄之语诓瞒,日后焉可信耳?
事将破,犹欲掩,其心可诛。
孙虽救陆之孙,然则百般矫饰,甚而至于罔顾卿之神思,如此犹可恕乎?
……
陆听溪对着信看了半日,联想此前种种,大致想出了些道道。天将暮色时,她寻了个由头出来,径往张家渡的坞壁去。
护卫们不敢拦她,她一路如入无人之境。
谢思言正在打整回京的行装,见她忽至,问及何事,她道:“那晚那个老者,是孙懿德孙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