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听溪觉得还是不早不晚在甲辰日当日到吴桥最为稳妥,于是于入城前,在距城郭五里的村落借宿两日。谢思言本不想借宿,但她坚持滞留两日,两人总不能一直待在马车里。
他几乎是从村东头跑到村西头,挨个拣选了一番,最后挑了一家勉强中意的,给了那农户五十两银子,让他们腾出一间屋,再杀两只鸡,弄些晚粳米来,好生备办他们这两日的伙食。
他们借宿这家人丁稀少,只是一对夫妇并一个女孩儿,一家三口住在一个敞亮的大院子里,三间青砖大瓦房,余下的一半空地辟成了菜畦,东南一隅打了口水井,拾掇得倒算爽利。
晚夕用罢饭,陆听溪出去消食时,遇见了招娣。招娣是这主家夫妇的女儿,与她年纪相当,据说取这个名字是因着她落地之后,夫妻两个没有再育,急盼能添麟儿。方才来送饭的就是招娣,她还跟她闲话了几句,说正要招个上门女婿。
跟她打了招呼,招娣道:“夫人还是莫要出去乱走的好,东面的宁津出了几窝山贼,如今作乱四方,俺们虽不跟他们一个地儿,但也瘆得慌,寻常晚来都不出门。”
陆听溪道了谢。还好这边的土话她勉强能懂。只她随着招娣往回走时,越想越觉这话耳熟,似乎谁曾这样跟她说过。
将入院门时,脑中灵光乍现。
当初她盘桓宁津时,出门的路上遇见齐正斌,他似跟她说,城外的胡苏河上游几座山头近来闹匪患,让她当心些,不要出城。
可这已是三四年前的事了,难道是同一拨贼匪?
陆听溪向招娣打探,招娣也不甚清楚。她将回房时,听招娣在后头犹豫着问她夫君需不需要暖床的丫鬟。陆听溪蓦地回头。
“俺听说你们这些有钱的大户人家里头,男主子身边都是切鸡……鸡……呃……”
“姬妾?”
“对对对,就是这词儿,都是这个成群的,最下等的是暖床丫头。可我也没瞧见恁身边那位大少爷有啥丫鬟伺候,是不是还没招?恁看俺成吗?俺会干的事可多了,烧水做饭,纺花织布,下地插秧,模样也还过得眼,他们还说俺屁股大,是个好生养的……”
招娣滔滔不绝说了半日,瞧见她口中的大少爷从西厢房出来了,面上一红,噤声。
这位少爷生得实在太好看了,她也不知该如何形容,横竖就是觉着俊到了骨子里,比她见过的最精致的上元花灯上画的美男子都好看千百倍。除此之外,身上还有一股贵气,一举一动都是独绝的好景,仙人下凡也不过如此了。
招娣眼中的仙人正给自家媳妇系披风。他个头太高,这个举动迫使他不得不微微躬身,然腿长身挺,即便是这般举动,也宜目至极。招娣眼睛都看直了,莫说是官宦人家,纵然是寻常百姓家,也都是为妻的伺候为夫的,哪有反过来的道理,莫非这少爷其实是个上门女婿?
“我身边似乎确实少了个暖床的丫鬟,不如就收了她?”谢少爷给媳妇打了个好看的结,一面欣赏一面道。
陆听溪嘴角微压:“你愿收就收好了。”
“真心话?”
陆听溪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