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崇说确有人瞧见厉枭在船埠那边出没,但后头不知怎的,几寻不见,”杨顺道,“小人已着人在船埠四周蹲守了,但凡厉枭不出海,就跑不了。”
他说话之际,见世子容色寡淡,似对于抓捕厉枭之事并不如何上心,正觉诧异,就听世子道:“他大抵是寻了个地方躲了起来,传命下去,不必找了。”
杨顺怔住。
世子大老远从京师跑到永平府来,竟就这么放弃了?
谢思言瞥一眼就知杨顺在想甚,适才陆听溪才跟他对酌一回,目下心绪正好,便解释了几句:“沈惟钦连画都给我备好了,表明他先前就预见到了我会寻来。我昨晚是故意让厉枭跑走的,为的就是想看看他要引我去何处。”
“他一路辗转到船埠,便是想让我们以为他偷渡出海了。沈惟钦既是早有准备,那想来厉枭接下来还有不少虚招等着我,衙署里还有一摊事,我没工夫跟他们在这里耗着。厉枭这般,即便之后落入我们手中,也不会供什么,多半会自戕,以免遭罪。”
“所以,不必找了。至若沈惟钦的下落,我往后也不打算继续探寻,”谢思言抬头望了眼浩渺星河,“他若死了,那自是好;他若尚存人世,那就最好不要被我撞见。”
……
陆听溪回到国公府后,第一桩事就是去给老太太请安,顺道将儿子接回。老太太这阵子跟小曾孙越发亲厚,倒有些舍不得。
谢宗临在旁道:“母亲这般,倒好像栗子要被抱去别家似的。”
栗子是孙儿乳名。
谢老太太冷哼:“哪儿那么多废话,我看你就是眼馋我能带栗子。你素常诸事缠身,有时两三日不来请安也是常事,这阵子却一日不落往我这里跑,每回还都旁敲侧击问起栗子,又撺掇我将栗子抱出来给你看看,你真当我不知你在想甚?”
谢宗临不作声了。
恰逢此时谢思言也赶了来,见状对谢宗临道:“等上元得了假,父亲便有余暇来看栗子了。正月天寒,栗子又才几月大,不好抱出去看花灯,父亲往年又不爱出门凑这个热闹,正好将栗子抱去父亲那里。”
谢宗临即刻眉舒目展。
陆听溪的视线在谢思言与谢宗临父子之间打了个转。
她而今觉着谢宗临这个公爹就是个嘴硬心软的性子,总端着脸教诲他们说不能过于娇惯栗子,但实则自己比谁都宝贝这个孙儿。栗子的一应穿戴、玩具、床褥等,谢宗临都备有,据闻还是亲自过手拣选的。
她实是难以想象这个素日端严至苛刻的公爹是如何为个几月大的小婴孩挑选穿用的。
谢宗临为人古板,眼光可想而知,不过既然送来了,便是一片心意,她也就照常给儿子换上。只是谢宗临素日并不常命人将栗子抱去给他瞧,她先前以为是事忙,如今听老太太说了,方知原是抹不开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