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院长半开玩笑地说,只要是修复高手,哪怕是罪犯都敢用。”
此话一出,商夏眼前明显一亮,她稳定情绪反问道:“应该是说笑吧,领导们就不怕那些犯过错的人蓄意破坏文物?”
“我看不像说笑,你还记得前阵子我跟你说的青铜器仿造高手吗?那人与院里签署制约条例后已经放出来了。”宗海晨托起饭碗,“千金易得高手难求,只要不再违法乱纪,国家对非物质遗产文化传承应尽到保护的责任。两边一衡量将功抵罪了。”
商夏当然记得这件事,听宗海晨说,那位青铜器仿造高手将古玩市场搅得一塌糊涂,居然无罪释放了?那哥?……
“哦对了,把那盒子拿过来,给你看看好东西。”
商夏猛然抽回神,小心翼翼地将盒子放到他手里。
宗海晨打开盒盖,谨慎地将一对官窑青花茶杯放桌上:“这是一对用于皇室庆典的茶杯,你能看出哪只真哪只假吗?”
商夏拿手中仔细斟酌,片刻后轻轻放下:“我看着都是真的。”
宗海晨含而不露一笑,捏起靠左手边的那只茶杯:“这是赝品,难辨真假是不是?”
商夏怔了怔,再起拿起杯子翻来覆去地观察,居然看不出分毫作假之处……难道民间还有与哥手艺不相上下的高手?
宗海晨故作神秘地“嘘”了声,然后将号称赝品的那只茶杯从商夏手中取回,又稳稳妥妥地放回盒中:“本来一对都是真的,属于国家,但我在清洗时不慎摔碎一只,这种事要是传出去我不但要被停职,还得被当院长的老爷子骂到死。”
“什么?……所以你找仿造高手做了一只赝品试图蒙混过关?”商夏不敢相信这些话是从宗海晨的口中说出来的,他是眼里不揉沙子的人,不应该没有这份儿担当。
“我也不想啊,如此美器拥有一只已是稀罕物,如今出土一对必然备受关注,下月初还要送往博物馆公开展示,不在钱多钱少,主要这罪名我真背不起。”他再次拿出“赝品”放商夏的手心里,“说实话,是不是足以乱真?”
商夏蹙眉望去,这等烧制手艺与仿古技艺果然非同凡响,应了那句老话,外有山外有山。
“喂,就说是赝品也要注意手劲儿,那位高手不可能再帮我做第二个。”
“为什么?”商夏的视线依旧停留茶杯上。
“中风住院,半个身子都瘫了。可惜了这门手艺,后继无人。”宗海晨注意着她的神态,从她的目光中可以看出确实在沉思。
“别看了,看也找不出蛛丝马迹,帮我放到工作间去吧。”他托起饭碗继续吃,这个测试有四个目的。
第一、修复高手。会修复可以将功折罪。如果商夏他哥会修复技术,她肯定会引荐,但引荐之前必须表明他们的关系,否则无法引荐。
第二、仿造高手。如果商夏他哥会仿造术,她会损坏那只“赝品”,逼他情急之下不多追问便把人先弄出来救急。但她肯定想不到的是,这两只茶杯都是他收藏的真品,一旦毁坏,他面临的则是背叛与丧失爱物的双重打击。
第三、如果商夏他哥既不会修复技术又不懂仿造要领,商夏可以使用他信口道出的“真相”加以要挟,想保守秘密就得救人,一旦威胁成立,那还谈感情吗?
第四、商夏舍弃千载难逢的机会,像往常一样安然度日,也不劝说自己不可弄虚作假,说明她不但不乎兄长的死活也不看重他的人品,一切以利益为出发点。
宗海晨的心渐渐沉寂下来,不知商夏会如何选择。不知她的心情是否像自己这样沉重。
她曾一遍遍告诉他,不管做出什么事,都不想伤害他。可往往那些伤害,正是来源于不愿坦白的秘密。让他看起来像个蒙鼓里的蠢蛋。
与此同时,工作间里
商夏伫立在桌边,直勾勾地看着称之为赝品的那只茶杯,精美的釉面泛起柔和的光泽,最快救出哥的方法目前只有一个,并且最有效做快速,可是她该如何面对处处信任自己的宗海晨?
这一夜,各怀心事的两个背对背躺下,注定辗转难眠。
她问自己,是哥重要还是宗海晨重要,显然他们都重要。重要到在心里分不出伯仲。
“海晨,你睡了吗?”